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醉生梦一场春夏 作者:空山早雾 文案 我虽是天女,却终是逃不过父帝口中的一场天劫。 师父,师祖,兄长,父亲,还有孩子······ 我见过了太多我挚爱之人在我眼前离去。 我却一直都不认为我做的事是错的,我做的一切都是想让身边的亲人更好的活下去,可到头来却是谁也留不住。 罢了,罢了,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我们只不过在各自的错路上继续用自己错误的方式走下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笙箫默,幽若 ┃ 配角:白子画,摩严,花千骨 ┃ 其它:修仙,历劫,虐恋 ================== ☆、帝女   清晨,紫霄宫中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九重天宫的宁静。   天宫之中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添丁之喜了,距上一次皓轩太子出世已过去了三百年。   侍卫来报后,天帝同皓轩太子即刻赶到了紫霄宫。   当仙医同仙婆将公主从产房抱出时,还一并带来了天后因为产下公主体力不支失血过多而仙逝的消息。   怀抱这小小的身躯,天帝老泪纵横。他心疼于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也心痛的预见这个孩子将来所要经历的一切。   此时皓轩太子虽也伤心不已,但看到眼前刚出世的妹妹却也心中有所安慰。他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妹妹的小脸,这时注意到妹妹的额头上有一点如同凤尾花瓣的红色印记。   “父帝···你看,妹妹额头上是···凤尾花的胎记!”皓轩太子说道。   可这时只见,天帝摇了摇头,说:“这不只是个普通的胎记,它还寓意着另一层含义。”   “你们都是我的骨肉,本应该天生仙胎,神身天成。只是······如今看来,你妹妹并不是这样的情况。”   “父帝···此话怎讲?”   “上古女娲娘娘曾在天书中留下一言道:‘其后百千万亿年,将一天女出世。生来额带凤尾,却仙缘有缺,需历生·情·权·死四劫方可修成正果。’”   “父帝所说,女娲娘娘所说的正是妹妹?”   天帝沉重的点了点头:“若女娲娘娘此话为真,这孩子的一声怕都将在劫数中度过。”   后来公主取名为幽若,一直居住在原来天后所住的紫霄宫中,在父帝和哥哥的呵护下渐渐长大。   转眼间,幽若已经十三岁了,已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虽然眉眼之间仍是显出稚嫩,可到底是帝女,容貌体态真称得上是惊为天人。   这日,幽若正同侍女在蟠桃园中抚琴,刚刚奏完一曲,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幽若!”   说着,皓轩太子带着侍从季逐走了过来。   “哥哥!”近日来皓轩太子一直在帮天帝打理仙界众事,已经有些日子没来看幽若了。   听到哥哥的声音,幽若也急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哪料到,跑的太急,鬓发挂到了繁密的桃花枝头,发髻散了下来。   皓轩太子看到妹妹这幅慌慌张张的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打趣的说到:“呦~看来我们的小公主今天的琴音不是很好,就连这桃枝听了都不高兴,想要戏弄你······”   听到哥哥这话幽若顷刻间停下了脚步,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声的埋怨道:“哥~~~你真是的~~~又嘲笑我。”   “哈哈哈~~~”皓轩太子依旧带着季逐走了过去。见公主此态,季逐对幽若身边的侍女说道:“赶紧帮公主整理好。”   “哎!”只见皓轩太子一抬手,示意侍女们停下。   接着便自己走到幽若身边,用手指拢了一下幽若散开的秀发,接着便将手移到了幽若身旁的桃花枝上,指尖一用力便将刚刚挂住幽若鬓发的桃花枝折了下来。以花枝为簪亲自给幽若挽上了发髻。   幽若伸手扶了扶又挽起来的发髻,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嘴角也慢慢又有了笑容。   “谢谢哥!”   皓轩太子没有说话只是浅笑,拉着幽若走向了刚刚她抚琴的亭中。   兄妹二人坐下,可幽若似乎发现,哥哥的表情却不似刚刚那样开心了。   “怎么了哥?可是近日来,天界又有什么事情?”幽若问道。   皓轩太子摇摇头,说道:“其实不是这个事情。只是······幽若······”   哥哥欲言又止的话让幽若更加感觉有什么事情。   “哥哥但说无妨?”幽若斟了一杯茶递到了哥哥手中。   “刚刚父帝找我去,说是过几日要我带你去长留拜师学艺。”   “去长留?为何?”幽若疑惑。   皓轩太子说道:“幽若,你生来虽为仙胎,可仙骨却有缺。从小到大父帝也一直为你的这个事情忧心。要知道一个天女仙骨有缺这将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可放眼如今仙界各派,怕也只有长留能担此重任了。”   听见哥哥所说,幽若也明白,自己生来就与其他的天女不同,父帝和哥哥都很担心这件事,虽然自己身为女儿身不用考虑在父帝仙逝之后要继承帝位,可到头来即使哥哥登上帝位而身边却又一个这样与凡人无异的妹妹却也是麻烦。   幽若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全凭父帝和哥哥做主,幽若绝无怨言。” ☆、长留   第二章长留   半月之后,皓轩太子就依天帝之命带着幽若来到了长留。   踏上长留仙山的这一刻,幽若只觉得心头隐隐似有什么事情,可看着这满目繁花似锦,却是与九重天宫无异。或许是少了些陌生感,幽若内心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离开天宫前,父帝的嘱咐又萦绕在幽若心头:“幽若,此去长留,乃是为了潜心修炼,历经人情世故,以全仙身。你虽为天帝之女,可到长留切不可因此骄纵,目无尊长。在长留历练其间,你的真实身份不可让普通的长留弟子知晓,我会告知你兄长,你的身份唯有长留三尊知晓。另外,你历练期间要学会好好遵守长留门规,若有行差走错,全依长留门规处置,不可因你的身份而格外开恩。朕会派紫霄宫朱雀圣使兆兮暗中观察你的学习生活情况。幽若,父亲所说你可都记住了?”   此时天帝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幽若脑海中回荡。身为帝女从小到大,长在天宫之中,真的可以说从未经历过任何的苦楚,可如今到了长留历练,而且父帝又有如此重托,幽若真的害怕会让父亲失望,让兄长蒙羞。虽想着这些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为了掩盖身份,这次只有皓轩太子一人带着幽若前来长留。此时皓轩太子正准备前往长留大殿与三尊商议此事,许多事情幽若在场多有不便,故让幽若现在殿外等着,而自己一人入殿中去。   不知是否有什么不妥,皓轩太子这一去便是许久。幽若在殿外的庭廊里走过来走过去,站起来也不是坐下也不是。于是幽若便开始在殿外闲逛,走着走着就到殿后的一个园中,园子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池子,池子周围还矗立着三个不知是什么灵兽的雕塑,灵兽口中有三种不同颜色的水流入池中。幽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池水,即使是天宫中的池塘,池水却也没有这池中水的清冽奇异。幽若到底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很容易就被新鲜的事物所吸引,一步一步的向池边走去,裙摆掠过池边的草地,与草枝摩擦沙沙作响。幽若走到池边小心的蹲下,裙摆飘忽在池水之上,幽若慢慢地将头向前探出,容貌倒映在池水之上。   今日来长留,幽若和皓轩太子都换下了华丽的宫装,只穿着寻常的衣衫。幽若身上的石青百蝶裙是朱雀圣使兆兮特别为幽若准备的。说起这朱雀圣使兆兮跟幽若的渊源,那就深远了。   兆兮本与幽若的母亲天后同为黎山老母坐下弟子,天后为凤凰化身而兆兮即为朱雀的化身。他们一同拜于黎山老母门下,后经百千万亿劫数之后方修成正果。因幽若的母亲早逝,兆兮便可以称得上是幽若的半个母亲,故从小到大幽若一直称兆兮为姨母。   这百蝶裙便是兆兮送给幽若的礼物,幽若一直都很珍视,故这次到长留来也穿着。而发饰就更不用说了,在天宫之中帝女当然是要金玉翠环样样俱到,而如今幽若只不过同那日一样,以一根桃枝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鬓边坠着几朵桃花,清丽淡雅却不失优美。   幽若透过池水看着池中倒映着自己的容貌,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鬓边的几丝墨发,幽若便没有多想,便伸手想在池中浸湿手指抚平散发。   可哪想这池边本就已经被水汽浸透的泥土松软,幽若又这样向前一探身,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向池中栽去。还未等幽若喊出声来,等她再睁开眼时,这池面距她眼前已两三杖有余。一股桃花的清甜之味流过幽若的鼻尖。幽若一只手紧紧抓着那青绿色的布帛,另一只手仿佛触到了那人腰间系着的什么清凉之物。那人低下头的瞬间,幽若顷刻间失了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完美的面庞。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形的眉毛斜斜的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墨发之中。乌黑的眼眸中似透着那不染尘世的深邃,肤如白玉,墨发似流云。一身青绿色的衣袍,宽大的云袖此时正托着她的身体,衣摆在身下散开,宛若碧莲初浮于池水。可说的上是世间无此俊秀之人,非仙非人,乃是非鬼即狐。   “你是······”幽若只有这二字从口中而出。   可那人却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挑起一抹浅笑,继续抱着她向池畔而去。 ☆、三尊   待两人离了池畔已几丈有余,那青衣人便抱着幽若缓缓落下。   而此时的幽若却依旧是没有动作,整个人僵住,眼睛直直的看着那青衣人,不知是不是吓得,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喂!喂!到地方了!”那人俊美的脸上,却露出一副与之气质不匹配的洒脱随性的神情。   “啊?哦!”听到那人的话,幽若却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脸霎时红了起来,一下子松开了刚刚紧抓着他衣袖的手。可眼睛依旧是直直的看着那人,仿佛神都要被吸走了一般。   不知是何时,那人手中多出了一柄白玉扇骨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胸前打着,可眼睛似在轻瞥身前站着的小女孩。可是过了许久,幽若依旧是没什么改变,这青衣人终于不耐烦的又说道。   “看够了吗?”   “嗯!”幽若机械性的回了一声。   “好看吗?”青衣人又问。   “啊?哦!抱歉!失礼了,还请尊驾···别介意。”这三个字才算是彻底把幽若从那刚才的虚迷幻境中拽了回来。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眼前之人。   “多谢······尊驾救命之恩。敢问······尊驾尊姓大名?好让小女来日以报。”幽若说着这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眼,手中搓弄着袖口。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只是······你为何此时在这三生池边?”青衣人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幽若刚要说出自己为何在此的原因,又一下子突然顿住。想起父帝的另一番话:“此去长留对外你要假称为青乌城城主之女,青乌城城主家族世代曾受长留山恩惠,此次到长留拜师乃是报答长留仙派对家族之恩。”   “我······我是青乌城城主之女,今日由兄长带上长留山拜师学艺,兄长入殿去同长老商谈事情,让我在殿外等他,我一时无聊闲逛便走到这里,看鬓发散乱便想在池边梳妆结果······”   “原来如此。青乌城城主······”青衣人若有所思的小声说道。   “你说你来长留拜师学艺?可据我所知,这长留之中上至三尊下至九阁长老坐下弟子之位都未有空缺,你身为城主之女,意拜在何处?”青衣人问道。   “这······我不知道,一切但等拜入后听从安排。”幽若回到。   “哎~~~你若如此想,这便就不好办了,这派中日常诸事都由九阁长老管理,礼乐、刑法等诸多大事由三尊定夺,你若如此没有意愿,倘若将你随意分在哪个弟子或是长老门下,可还算是好,若是······让你拜在三尊门下······啧啧······”青衣人这话中有话的说法,可让幽若心中一寒。   “若拜在三尊门下如何?敢问尊驾此话是何意?”幽若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原来听父亲和兄长说过,长留仙派建派千余年,如今的掌门是长留上仙尊上白子画,而尊座则有掌门的师兄世尊和掌门的师弟儒尊。可想来······他们三人都是长留派的第一百二十七代弟子,如今已千余年过去,他们的岁数······”   “哦!”幽若突然一声,着实让那青衣人吓了一跳。   “你想到什么了?”青衣人问道。   “尊驾的意思难道是,若是拜入三尊门下做入室弟子,是要每日侍奉三尊的饮食起居。如今三尊都已千余岁,怕是老态龙钟行动不便,拜入他们门下每日侍奉会很辛苦。”幽若的这句话,简直是让这青衣人吃惊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   “什么?老态龙钟?你在说些什么?”青衣人嘴上说着,并且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吃惊和愤怒,心里念叨“你这小妮子,竟然这么说我,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你掉下去的,哼!”   不过似乎幽若并没有理会青衣人的反问,已经是把自己所想很自然的当成了一个事实。又言道:“不过这也不打紧,若是真能拜入门下那便是福气,既然身为徒弟侍奉师尊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来每日扶着他们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你?我说···你···”青衣人似乎觉得自己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向外涌着,话都开始说不清楚了,可他还是尽力的克制。   “啪!”的一声,折扇一下子合了起来,紧紧的攥在手里,看着眼前这个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小姑娘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哦,还未请教尊驾是哪一阁的弟子,为何会对派中事务如此熟悉?”幽若这才想起来。   “我······我······”青衣人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了。   “幽若!幽若!”   远处传来了喊声。   “哥哥,我在这儿!”幽若听见是哥哥的声音便急忙回头应道。   青衣人见此机会立刻飞身离去,待到幽若再回过头来时,已不见了人影,就连刚刚的桃花气息也慢慢的消散。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神神秘秘的?”幽若自言道。    ☆、拜师   “幽若!”   “刚刚离开的是什么人?”皓轩太子急忙跑过来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刚刚救了我。”幽若道。   “救了你?你哪里受伤了吗?伤到哪儿了,快让哥哥看看?”说着便拉起幽若的胳膊看看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哎呀~~哥,我没事啦!不要这么紧张,就是···刚才我想在那个池边梳洗一下,差点儿···掉下去了!他突然飞出来把我接住了。”幽若便说着,便慢慢放下被哥哥拉着的胳膊。   “真是!你这孩子,能不能注意点儿,第一天来长留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回去怎么跟父帝交代!”说着皓轩太子抬手挂了一下幽若的鼻头。   幽若没有说话,自己用手揉了揉鼻子,看着哥哥傻笑。   “好了!哥哥把你拜入长留需要的各种事情都办完了,哥哥得赶紧把你带去亥殿那里去找管事弟子了,然后哥哥得赶紧回天宫去,误了时辰,父帝可是要生气的!”说着便拉着幽若的手离开了长留殿的后花园。   亥殿中   幽若独自坐在一个木椅上,胆怯的看着她旁边围了一圈的女弟子。   “哇~~这个小妹妹好可爱呀!”一个女弟子满眼星星的看着幽若。   “就是就是,你看那小脸蛋,简直能掐出水来!”另一个女弟子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哎~~我跟你们说啊!咱们一定得把她看好了,可不能让那帮没有轻重的师兄弟们下了手。”   听到这句话,几个女弟子一齐掩面笑道。   这时的幽若,也许并听不懂她们说的什么意思,不过看着这样的架势着实把幽若吓得不轻。   幽若没敢说话,只是怯生生的低下头搓弄自己的裙角,脑海中还是一遍遍浮现的在池边与那个人相遇的场景。   许久,幽若才小声地问身边坐着的那几个女弟子:“那个······师姐,我想找个人······”   “找人?谁呀?叫什么名字?”几个女弟子也有些好奇,又一起围拢了过来。   “我···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你见过他吗?他长什么样子?”女弟子追问。   “他···他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嗯~~~~~~”幽若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人的样貌,“发髻上戴着银质的发冠,而且···她还有一柄折扇,是玉质的扇骨······”   幽若一边说着,可慢慢觉得那几个女弟子的脸色有些不对。   “哦!对了!那人的腰带上还系着一个大约这么大的青色石头。”幽若用手指环成环状给那几个女弟子比出了那石头的大小。   “师姐,你们认识他吗?”幽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这······那人没有告诉你他是谁?”几个女弟子都站起身来,渐渐远离了幽若,相互看着,好像转身欲走。   却一下子又被幽若的声音叫住:“师姐!怎么了?你们认识他吗?”   “你···你跟他说什么了吗?或是他跟你说什么了吗?”女弟子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   看着她们的这幅表情,幽若硬生生的把想说出来的他跟那人说的话咽了回去。“没说什么。”   “这个···幽若呀!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只是······不过你放心,在长留待着,你一定会再遇见他的。”说完,几个女弟子像逃命似的溜走。   只留下幽若一个人在亥殿里坐着,没过一会儿一个管事弟子带她去了她的房间并嘱咐她了一些事情,还将一本长留门规一并交给了她,并告诉幽若七日之后会有人带你去参加拜师大典的。   待那弟子离去,幽若就这么依旧是自己坐在屋里,手里拿着那本长留门规。   或许是真的是这七日太长,闲来无事,有没有人跟她一起说笑,除了每日吃饭之外,幽若都是自己一个人窝在房间里看那本长留门规。   “长留门规第一条······第二条······第三条······”   “第十九条 冒犯掌门,需交由戒律阁严惩,判处□□或散魂鞭之刑。冒犯尊座,可交由戒律阁定刑或是由尊座自行拟定刑罚。”   “第八十一条背德犯上,欺师灭祖罪不容赦,处以长留极刑。”   幽若这几日看的这门规简直是一身一身的冒冷汗,心里不禁埋怨起父帝,心想父帝这是把她送来了个什么地方。   七日期限已到。   这天早上幽若早早的梳洗打扮,听着屋外长留钟声想起了六声,想着便是拜师仪式快开始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弟子过来带着幽若去了长留大殿。   幽若站在殿中,两侧落座的是九阁长老,九阁长老身后站着的是甲殿到亥殿各殿的管事弟子,而在他们身后则是穿着普通弟子服的普通弟子。   可让幽若有些奇怪的是,就在三尊玉座的殿阶下一级,单单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弟子,看上去也比她大不了多少,一身紫色的衣裙,头上束着小小的发髻,发髻之上只佩了几只银质的朱钗。   “恭请三尊!!”站在另一旁的落十一师兄喊道。   随即,殿中的一众弟子都纷纷跪下,九阁长老也都分别起身,鞠身行礼。当然幽若虽年幼,但毕竟是在天宫之中长大的帝女礼仪方面自然是不会有失,便赶紧提了衣裙跪了下去。   幽若不敢抬头,只用眼睛的余光瞥见面前的殿阶上,上来了一白一蓝一青三个身影。   等等,那青色的身影······为何有些熟悉。   “都起来吧!”殿阶上正中传来的声音,殿中的一众弟子才又起身,九阁长老又落座。   可这毕竟是拜师大典,幽若可不敢在三尊面前擅自起来,要是自己的什么举动有失礼之处,那三个白胡子老头可不是要用那门规里的什么消魂钉、散魂鞭、离人锥给我来一通。   “幽若,你也先起来!”殿阶上右侧的蓝色身影说道。   “是。”听到这句,幽若从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慢慢地抬起头。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顿时觉得全身瘫软,差一点儿就要摔在地上。   那正中间坐着的着白衣的男子衣服清冷孤傲不染尘世的气质,眉间一抹艳红的火焰想必这必是掌门尊上,左侧坐着的着着一身墨蓝色纱袍的男子已续上胡须想必比尊上年长这一定是尊上的师兄世尊。再看右边的这个青色的······等等。   幽若狠狠的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如果当时殿中有个地缝,幽若肯定就钻进去了。   那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幽若是熟悉,可与那日不同的是,幽若如今看来那人不仅是长得好看,而且还是有一种···狐狸的感觉。   狐狸的眼睛,狐狸的嘴,狐狸的手······就差一条狐狸的尾巴!此时看着殿中的幽若,依旧是摇着他那柄玉质扇骨的折扇,脸上是狐狸的微笑。   可幽若站在殿中是冷汗直冒,脑海中一遍遍闪过那句“冒犯尊座需交由戒律阁或是由尊座自行拟定刑罚。”   “完了,这次死定了!” ☆、师祖   玉座之上,白子画斜看了花千骨一眼,使了个眼色,示意花千骨上前去。   花千骨领意走到殿中,站在幽若身前,面带着微笑眼神,上下打量着幽若,轻轻地点了下头。   随即转身,躬身向三尊施礼,接着便转过身来向着殿中众人说道:“长留列仙在上,今日弟子花千骨蒙三尊器重,欲将青乌城城主之女幽若收归门下成为长留第一百二十八代弟子。”   “日后定当悉心教导其德行修为,不求她日后的修为能够登峰造极拯救苍生,但求她能无愧长留,无愧仙界。她若日后有何行差走错全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教导无方,情愿一并遵从长留门规,严惩不贷。”   “授宫铃、佩剑!”落十一喊道,接着一旁的两名弟子端着佩剑和宫铃走上前来。   幽若跪在花千骨面前,看着花千骨的眼中满是笑意,可这眼神深处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失望。也许,她是很高兴自己能够这么顺利的拜入长留掌门尊上门下;也许,她是庆幸自己的师父是个这么美丽漂亮的大姐姐;也许,她是满怀着自己能够学到无上仙法的期待。而这失望,却如花茎之上的细刺,掠过心头,却留下点点疼痛。   可在这种场合,幽若无论如何都要掩藏着这种情绪。恭敬的接过师父授的宫铃和灵犀剑。接着花千骨亲自把幽若扶了起来,玉手从自己的发髻上取下一支镶嵌着紫色水晶的银质的小朱钗亲手插到了幽若头上,微笑着说道:“这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接着轻轻的摸了摸幽若的头。   看到这一幕,玉座上的三人却各是不同的表情。   而这可以说是盛大的拜师仪式就在一声钟响之后结束了,殿中的弟子和长老们都起身准备恭送三尊离开。花千骨此时也是拉着幽若站到殿中一侧,拘礼恭送。   接着三人都从玉座上站起身来,一齐向殿外走去。幽若暗暗地抬了一下头瞥见三人离去的背影,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   正当整个人都快放松下来时,一个熟悉却又在此时的大殿之中显得如此响亮的声音,一下又让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绷紧。   “幽若!”笙箫默走在白子画和摩严身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   听到这一声,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禁好奇的抬起头来,白子画和摩严也同样转过身来,不知道师弟叫这个新收的徒孙是要干什么。   “是···是~~~”幽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花千骨也疑惑不解的侧过头看着幽若。   “你上前来!”   “是···师叔祖···”幽若只觉得自己的脚上灌了铅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抬起来。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全程低着头,小碎步移动着到了笙箫默身边。   她不敢抬头看此时笙箫默的表情,不过想必又是什么狐狸的微笑吧!幽若移到了笙箫默身边还是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可是那空气中弥漫着的神奇的桃花香味却是让幽若觉得如此的熟悉,是同那日一样的味道。   可是似乎过了许久笙箫默都没有再说话,幽若忍不住轻轻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可还是碍于身高的原因,根本看不到脸,只清楚地看见了笙箫默腰间系着的那日被幽若误触到的青色的宫石。她现在可算明白了,为何那日在亥殿中她向那几位师姐询问时,她们会是那样的反应,如今她才算知道。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此时的空气略显尴尬时,笙箫默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扶着!”   这两个字一下子惊得幽若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看着笙箫默不知所措。而周围的一群人也都是一样。   “扶着!听不懂么?”说着笙箫默便很自觉的自己抬起了胳膊,停在半空中。   可是幽若还是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笙箫默便皱了皱眉眉头,一甩云袖将手背在身后,说道:“唉~~~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说过的,什么身为弟子侍奉师尊自是分内之事······这可倒好,这才过了几日,我这个老态龙钟的人就······”   听到这四个字从笙箫默口中说出,幽若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身体颤抖了一下,一把上去扶住了笙箫默的胳膊,简直是连拉带拽的不由分说的把笙箫默推出了大殿。   “哎哎~~~哎!我说你~~~”笙箫默的声音悠远的消失在了殿门口。   殿中的弟子和长老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弟子有过这样的行为,把儒尊推出殿外······   而此时的白子画和摩严却更是满头雾水,摩严还未来得及训斥幽若为何如此无礼,一闪之间便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的影子了。   看见这一幕的花千骨更是更加慌张,几步跑上前去跪在了白子画和摩严面前说道:“请师父,师伯息怒,幽若这孩子太小,对师父师伯还有师叔的失礼之处,千骨先行向师父师伯请罪,弟子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说完后便接着追了出去。   看着花千骨追出去的身影,白子画清冷的脸上却渐渐浮现了些许的笑容,可那苍白的脸色和唇色却也让那些许的笑容显得如此失色。   “都先散了吧!”摩严下令道,这样僵在这里,对谁都不好看。   众人领命离去,可却也都是三三两两议论纷纷。   白子画和摩严站在殿前的殿阶上,可环顾四周却找不到笙箫默和幽若的身影,就连花千骨的身影也不曾看见。   不一会儿,只见花千骨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说道:“禀告师父···师伯!哪里都没有找到儒尊和幽若。”   正当三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见幽若的声音从殿后传来!   “啊!~~~~~~~~~~~~~~~~~~~”   “救命啊!救命!” ☆、七杀   你这小妮子!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还什么老态龙钟!仔细看看本尊老吗?”笙箫默一种不懈的语气,翘着二郎腿坐在三生池旁的石凳上,折扇在身前摇着,一脸坏笑的看着被他念诀后飘在三生池池面上的幽若。   “哼!当时你也没有说你是谁!都说不知者不怪!你一个尊座欺负我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算什么本事!”幽若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结束,干脆破罐破摔,激发了体内的帝姬的气势。   “可以!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还挺有骨气!不愧是天宫的帝姬!”笙箫默若无其事的说着。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快放我下来!小心回来天宫来找长留麻烦!”幽若有些惊讶笙箫默竟然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但仔细想来父帝说过只有三尊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啊!”笙箫默说着却是伸出手指一挑,本来幽若是趴着的样子飘在池上,这让笙箫默这么手指一挑倒变成倒立着飘在池上了。   “啊~~~~~~啊啊啊!儒尊!~~~你”幽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轻。   可就当幽若手脚并用妄想调整一下姿势时,突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脸庞划了过去,耳旁的几丝秀发就在眼前飘落在了池水中。   幽若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觉得她一下子被身后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向池面的更深处。   池边笙箫默打开折扇挡在胸前,一阵青光四起,将一颗泛着黑气的荼蘼钉硬生挡住,接着将钉子攥在了手里,霎时间暗金色的荼蘼钉化为粉末。   “啊!!儒尊!!”幽若的喊声响起。   笙箫默立刻汇聚掌中内力一道青光如缎带一般环住了幽若的腰,可在幽若的脖子上已经靠上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单春秋!你你竟然能闯进长留结界!!”笙箫默不禁惊讶,他虽知道单春秋身为七杀护法法力更是在七杀九教教主之上,可在这普天之下,如今能不动声色的闯入长留结界之内的人却也没有几个。   “笙箫默!好久不见了!不知尊兄现在可好?”单春秋依旧是那副奸诈狠毒的神情。   这句话让笙箫默心里一颤,其实他早已想到掌门师兄中卜元鼎的毒虽然是夏紫薰直接造成的,可这其中与七杀却也脱不了关系。   “恐怕是要让单护法失望了!”笙箫默镇定的说道。   “不忙!抓了这个天宫的帝姬,就不怕再要挟长留了!若是她出了什么叉子,天宫绝不会放过长留的,到时候就不用我再费心筹谋了!”听到单春秋这话,笙箫默有些慌了阵脚,他没有想到七杀竟然连幽若的真实身份都知道。   眼看着单春秋手里的匕首离幽若的脖子越来越近,单春秋说道:“人我先带走,日后自有大用!”   “站住!”笙箫默看着单春秋欲带走幽若,便直接飞身追了上去,与单春秋在空中打了起来。   一记绝尘断打在单春秋揽住幽若的那只手,看着幽若从单春秋手中脱出就要掉落在下面的三生池中,一伸手将幽若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执着玉扇依旧是同单春秋打着,此时的幽若已经被吓的不行,一眼也不敢抬头看,只是将头埋在了笙箫默的肩膀上,手紧紧的抓着笙箫默的腰带。   刚才笙箫默的那一记绝尘断打的着实不轻,单春秋只觉得内力开始不受控制,接着与笙箫默没打几下便转身欲逃。   此时笙箫默怀里还抱着幽若,此情形也不便追去,便任由单春秋向远处飞去。   而他则赶紧抱着幽若向池边飞去,可正当他认为可算是没出什么大乱子时,只听见幽若忽然在他耳边喊道:“啊!!!啊!!儒尊!!救命!!救命!!”   他转身忽见,他身后十九颗荼蘼钉正冲着他和幽若而来,笙箫默一个转身以玉扇打落了十颗荼蘼钉,最后又汇聚掌中内力牵引着八颗荼蘼钉落入了三生池中。好在,幽若没有被伤到。   他与幽若刚落到池边,便见到花千骨同白子画和摩严赶了过来。   幽若见师父来了,刚刚又被吓到,一下子扑到花千骨怀里哭了起来。   白子画赶紧问道:“师弟!刚刚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单春秋出现,差一点儿掳走了幽若。”笙箫默的声音略微的有些小。   “什么?单春秋!”摩严大惊,“他竟然现在能够破我长留结界进来还没被我们发现!”   “幽若!幽若!没事了,没事了!让师父看看,伤到了吗?”花千骨赶紧安慰怀里的幽若。   此时笙箫默将折扇一展挡在胸前,藏在扇子后的手指,不自然的拉了一下衣领。   “幽若没受伤!万幸!这事儿也怪我!”笙箫默的话却是让花千骨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因为之前确是幽若失礼在先。   “儒尊!儒尊可万万不必自责!千骨先代幽若之前的失礼请儒尊恕罪,再谢过儒尊刚刚相救!”   “不必!”笙箫默说着,握着扇子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眼中担心的看着在花千骨怀里依旧不住哭着的幽若。   “好了!既然没什么事儿,千骨先带幽若回去吧!”白子画对摩严和笙箫默说道,“我便也先回去了!”   摩严和笙箫默点了点头,看着白子画同花千骨带着幽若渐渐飞远,笙箫默也同摩严说道:“师兄,我也乏了,我也先回去了。”接着便也回了销魂殿。   笙箫默刚落在了销魂殿的殿阶上便看见也刚从亥殿领了许多食材的舞青萝和火夕。   见到笙箫默,舞青萝和火夕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躬身作揖道:“师父!”   可此时笙箫默却没有往日的闲情逸致,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哦!”接着便转身欲走进主殿。   舞青萝和火夕觉得奇怪,又问道:“师父!那个中午吃什么呀?”   “中午你们二人做些吃食便好,不必叫我吃饭了!”这句话说完就一步不停的进了主殿,舞青萝和火夕满眼奇怪的看着主殿的门“砰”的关上了。   “师父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不高兴!”舞青萝说道。   “莫不是今天早上拜师大典,幽若把师父推出殿去那件事儿”火夕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可转念一想,“不会呀!这不像师父的性格呀!”二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拿了东西去了厨房。   主殿门刚一关上,笙箫默没向殿中走了几步,便一个趔趄手扶着殿柱跪倒了下去。   而此时另一只手缓慢的将折扇收了起来放在了地上,轻轻地揭开刚刚拉住的衣领。   一颗泛着黑气的荼蘼钉伴着鲜血已经深深的嵌在了胸口。   “哼!还好是偏了那么几寸”   荼蘼钉,荼蘼钉,乃荼蘼阴花之毒所锻之钉,以万年寒铁所铸,极阴极毒极寒。   而就在此时,刚刚恢复平静的三生池畔,来了几名打扫的弟子。   遵世尊之命将刚刚落入池中的荼蘼钉打捞起来,却没有再在池中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    ☆、荼蘼钉   那日幽若被花千骨带回绝情殿后,白子画便吩咐了弟子去亥殿将幽若的物品收拾了起来送到了绝情殿,花千骨将她房间旁的一间屋子收拾了出来给幽若住着。   也许是那日吓得不轻,幽若回到绝情殿就开始发烧,一直昏昏沉沉的睡了将近两日才清醒。而这两日之中,一直是花千骨亲自熬药给幽若送去,白子画看在眼中也很是欣慰,花千骨是真真疼爱自己这个徒弟。   “小骨师父总算可以少些担忧了,即使有一天师父不在了,为了幽若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白子画站在主殿外的庭廊上,看着远处幽若房间半开着的房门,小骨同幽若在房中说笑。   不得不说,幽若不愧是天生的仙胎,虽然仙骨有缺,可是对于修仙之法的修炼速度可以说是惊人,不过四五日的时间,幽若在花千骨的教授下便已经可以熟练的御剑了。   这日下午,花千骨正在房中研读着师父给她的七绝谱,这时听见了敲门声,幽若端着一碟金乳酥走了进来。   “师父,幽若拜见师父!”幽若虽与花千骨差不了几岁,而且两人关系也很好,可幽若身为帝姬,天庭之中的礼数从来都不会忽视,如今在长留拜了师,对师父的礼数也自然不会怠慢。   “幽若来了!怎么?今天下午的功课都做完了?”花千骨放下笔抬头问道。   “嗯,那个师父这几日您有见过儒尊吗?”说着,幽若轻轻地将金乳酥放在了桌上。   “没有,儒尊向来不爱插手派中事务,这几日我下殿去都没有见过他。怎么了?你要见儒尊?”花千骨问道。   “恩,那日多亏师叔祖相救幽若才逃过一劫,而且那日确实是幽若失礼在先,也多谢师父代幽若向师祖师伯祖和请罪,只是幽若还是想当面向师叔祖请罪并感谢师叔祖救命之恩。”幽若说道。   听幽若如此说,花千骨欣慰的笑了笑,心想这孩子还真的是礼数周详心地善良,便说道:“明日初十早礼的日子,想必儒尊定会下殿,明日你同我一同下殿去,待早礼之后,你可以去见见儒尊。”   “是!”幽若很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幽若早早的就在院中等着师父和师祖,准备同他们一同下殿去。   可没过多久,幽若看见师父从主殿之中走了出来,神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师父怎么了?为何脸色这么难看?师祖呢?”幽若赶紧走上去,扶着花千骨的胳膊。   “你师祖他他要闭关,今日不能下殿早礼了,我们我们先走吧!”说着,花千骨拉着幽若,两人向殿门口走去,刚走到殿门口,花千骨停住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主殿的大门,脸上的表情落在幽若眼里是如此的复杂。   长留殿中,高耸的殿阶之上立着的三个玉座此时却空了两个。   世尊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两个玉座,脸上不悦的神情让殿中的九阁长老诸殿弟子都看在眼里。   站起身来,问道:“花千骨,今日你师父为何没有下殿早礼?”   花千骨听见世尊叫自己的名字吓得身体一颤,低声回道:“回禀世尊,师父告知弟子,他正在闭关,故今日不能下殿早礼,特让弟子转告世尊。”   “闭关?掌门师弟为何突然闭关?”世尊回问。   “这弟子不知。”花千骨回道。见花千骨如此说,世尊也是没有办法。   只见世尊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   接着世尊的目光,停在了另一侧站着的火夕和舞青萝身上。说道:“火夕,你师父呢?怎么也没来?”   火夕和舞青萝更是被世尊的一问吓得不轻,两个人低着头小声的说着什么,一时间没有回话。   “说话呀!本尊问你们,你们师父呢?怎么没来?”世尊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大了些。   “这回禀世尊,我师父也吩咐,说是要闭关,所以今日不能下殿早礼。”火夕回话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什么?你师父也闭关?”这回答简直让摩严觉得匪夷所思。此时坐在殿下的九阁长老也互相看着,小声议论。例行早礼,三尊两位没来,这可是几百年来都未出现过的情况。   “今天这两个人都怎么了?早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来,算了,先开始吧!”摩严考虑,早礼是不能误的便没有再说什么就赶紧让落十一宣布早礼开始。   在例行早礼过后,就是九阁长老和各殿弟子汇报各种事情。最后亥殿的弟子上来回禀,说道:“前几日,奉世尊之命,我等亥殿的五名弟子负责将七杀护法单春秋所遗留在三生池中的荼蘼钉打捞上来,请世尊查验。”   接着,另一个弟子便托着一个长盘上来,上面整齐的排列着两列荼蘼钉。   摩严低头看了看盘中那两排泛着黑气的钉子,抬头说道:“前几日,七杀护法单春秋暗中破我长留结界意图杀害我长留弟子,九阁长老和诸殿弟子近日都要加强防范,切不可再让七杀奸细随意混进我长留。并且尤其要防范七杀中人的暗器荼蘼钉,此钉极阴极寒极毒若被此钉所伤后果不堪设想,众弟子谨记。”   “是,弟子遵命!”殿中众弟子回道。   接着摩严又看着钉子问了一句:“荼蘼钉一共多少颗?可还有遗留?”   “回世尊,弟子所清理荼蘼钉十八颗,三生池中和三生池旁均已清理干净未有遗留。”   “好,退下吧!”世尊摆手,让一众亥殿弟子退了下去。   可此时站在殿下的幽若,回想着刚才落入耳中的话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十八颗?”幽若低着头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弟子的话,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心头却一阵胆寒,“不对,不对,那日射向我和儒尊的钉子明明是十九颗。”   “还有一颗”幽若一下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儒尊”   还未等花千骨反应过来,幽若已经从她身边冲到了殿中跪下,说道:“启禀世尊,弟子有要事要前去处理,特向世尊和众位长老请罪,幽若先行告退。”   说完,都来不及跑出殿外,就从殿中御剑径直飞了出去。   “幽若!你!”摩严自那日就对幽若有了不悦,今日早礼在大殿之上幽若又如此,气的摩严一拍玉座的扶手站了起来。   而此刻的花千骨,又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跪在了世尊面前,替自己的徒弟揽下罪责。   幽若出了殿外径直向远处那座高高漂浮在空中的销魂殿飞去。   幽若此时的心情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而一切的答案似乎也只有那缕化在三生池中的断发才能解释。    ☆、荼蘼之毒   “噗!”只觉得口中一阵猩甜,那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在碧色的衣领上。   笙箫默坐在销魂殿中的禅座上,运聚内力想祛除体内的荼蘼钉之毒。可如今过了将近十日,体内之毒却没有丝毫的消减,反倒是因为运功过度而内息紊乱。   而此时,笙箫默最担心的却不是自己。他已经十日没有去绝情殿见过掌门师兄了,自掌门师兄与花千骨回到长留后,他就已经知道,师兄身中卜元鼎之毒,而这以后也都是他常去绝情殿为掌门师兄运功驱毒,而如今自己却也被这荼蘼钉之毒所困,笙箫默无法想象若这次他与掌门师兄都难逃一劫,那昔日的长留将会怎样。他深知,大师兄性格暴躁,绝不是正位掌门的人选,可如今派中弟子还都缺乏历练,资历不足,九阁长老就算是有心提拔,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正当笙箫默脑海中思索着这许多的事情时,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了声音。   “弟子幽若,求见师叔祖!”此时幽若站在殿门外,焦急地等着。   “幽若?怎么会她怎么会过来?”笙箫默诧异,“难道说她知道我身中荼蘼钉的事情?”   “师叔祖!师叔祖!幽若求见!”幽若继续在门外喊道。   “幽若,师叔祖正在闭关,你且先离开吧!”笙箫默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师叔祖!今日早礼,弟子回禀世尊,在三生池里找到了十八根荼蘼钉可幽若那日明明亲眼所见,那日射向弟子和师叔祖的明明是十九根荼蘼钉,师叔祖是否被荼蘼钉所伤?”幽若直接明了的问道。   “没有!我我没有受伤,你多虑了!”笙箫默的话说道一半,又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话语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停顿,却更让此刻站在门外的幽若更加担心。   “师叔祖,求你,让幽若进去看你一眼。都是因为幽若不懂事那日顶撞师叔祖才会”幽若逐渐的带着呜咽之声。   笙箫默抚着胸口,无奈的摇头,今日怕是若是他不让幽若进来,这小妮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若要闹到大师兄那里去,这长留怕是要大乱了。   笙箫默强忍着胸口的疼痛,走到主殿的玉座上坐下,告诉殿外的幽若让她进来。   高大的殿门在幽若眼前打开,落在她眼中,主殿的玉座上笙箫默正斜倚着扶手坐着。   幽若几步跑进了主殿,跪在了殿中,跪俯行礼,说道:“幽若多谢师叔祖前日救命之恩,另外还请师叔祖原谅幽若先前的失礼之罪。”   “无妨你先起来吧!”笙箫默不紧不慢地说道。   幽若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坐着的笙箫默,一身碧色的衣袍,只穿着中衣没有着外衫,脸色看起来还算正常,只是似乎唇色有些泛白,当幽若的目光在笙箫默身上移动时,笙箫默右手的衣袖却让幽若感觉有什么不寻常。幽若的目光被笙箫默察觉到了,笙箫默不自然将衣袖甩到了身后。   幽若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依旧是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笙箫默,问道:“师叔祖真的没有受伤?”   笙箫默回答道:“没有!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说那荼蘼钉,许是弟子们在打扫时,不仔细漏了过去。”   幽若听着笙箫默的回答,没有回话,却是自己低着头搓弄着裙带,然而眉头却微蹙着。   看着幽若这个样子,笙箫默却觉得有些不妙,觉得胸口的疼痛似乎又加剧了些。于是说道:“幽若,师叔祖还在闭关中,若没什么事,你还是先回去吧!”   幽若抬头又看了看笙箫默,可眼中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退。可既然笙箫默都如此说,她她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说道:“是,幽若告退!”   望着幽若转身离开殿中的身影,笙箫默这才用手臂支撑着身体从玉座上站起身来,转身准备往内殿卧榻而去。   此时站在殿门口的幽若,在离开之前又回望了一下殿中,看见正殿之中已经没了笙箫默的身影,这才转身欲走。可此时耳畔“咚!”的一声响,却让幽若无论如何再迈不开这一步。   “这声音是从内殿传出来的”幽若想了一下,“不好!儒尊!”   幽若急匆匆的就转身向内殿而去,刚转过一扇白玉屏风之后,就看见笙箫默已经斜倚着倒在榻边。   一旁的青绿色的琉璃烛台上,正有几丝鲜红顺着细密的花纹滴落下来。   “儒尊!儒尊!你怎么了!”幽若一下子冲了过去,扶着笙箫默的肩膀轻晃着喊道。   这时,幽若才真真看清楚,笙箫默右手的衣袖上,一块已经快干了的血迹。   “儒尊!儒尊!你醒醒!”见到笙箫默没有丝毫反应,幽若更加焦急,掏出袖中的丝帕擦着笙箫默嘴角的血迹。此刻,另一只手的掌心却沾染上了温热的液体,幽若抬起手掌,看见笙箫默胸口的衣服已经被略带紫黑色的血浸透。   “这是这是!荼蘼钉!”   胸口中一种埋藏已久的感情似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泪水瞬间从眼中涌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你明明伤的这么重。”    ☆、两难   往日平静地销魂殿,如今笼罩着浓浓的阴霾。   笙箫默静静地躺在内殿的榻上,摩严同药阁长老祁周带着几个男弟子在榻边忙活着,花千骨带着幽若还有舞青萝和火夕几人站在外殿。   幽若满含泪水的双眼,模糊不清的向白玉屏风之后看去,却只觉得那本该洁白的屏风,如今落在眼里却是满眼鲜红。   几个弟子轮流的从内殿端出一盆盆猩红的血水,看到这些幽若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哭出了声。   “都都怪我!都是都是我的错!”   花千骨见此,赶紧过去一把抱着幽若,小声地安慰道:“幽若!幽若!不是你的错!没事的儒尊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儒尊”然而此时的花千骨看着这来去的弟子,心里却也是没底,可为今之计,却也只能这样。   许久,真的是许久。   摩严才披了外袍疲惫地从内殿走出来,额头上已满是汗珠脸色也略显苍白,淡灰色的衣袖上沾染的些许血迹已变为暗红色。   摩严的脸上神情凝重,缓缓地走到了外殿的玉座上坐下。   看见摩严的脸色在场众人谁也不敢开口说话,没过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再一次划破了殿中凝重的空气。除药阁以外的八阁长老都来了销魂殿,一一立在殿中向世尊行礼。   “世尊,我等听闻儒尊的状况都赶了过来,不知如今儒尊的情况可有好转?”戒律阁长老穹卿问道。   可摩严却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药阁长老祁周,摆了一下手。   祁周走上前,同在场的诸位长老说道:“这荼蘼钉之毒,确是极阴极寒,况且况且儒尊身中此毒已有些时日,毒已深入骨髓破坏了仙身,如今已有油尽灯枯之状”   听此,在场众长老,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众位长老虽也都修为深厚可比起三尊来说无论从年岁还是修为都尚无可比。虽都见识广博,早闻七杀荼蘼钉的厉害,却也未想到会有今天这种状况。   “油油尽灯枯”这四个字如同四把尖刀一齐刺在了幽若那颗已经为了自责千疮百孔的心上。   “此事此事掌门尊上可知?”穹卿又问道。   摩严摇摇头,说道:“掌门师弟尚在闭关,尚不知此事,不过想来这事情不能瞒他,否则,他定会震怒的。”   “花千骨!”摩严一声喊道,花千骨吓得身体一颤。   “是,弟子在!”花千骨回道。   “你回去绝情殿,赶紧禀告你师父,请他出关主持事宜无论如何要让他见到儒尊最后一面。”从摩严的语气中,花千骨第一次听出了悲伤和无奈。   “除药阁长老和弟子留在销魂殿同儒尊的徒弟一起侍奉儒尊外,其余人等都散了吧!”说罢,摩严从玉座上起身,抬步向殿外离去。   走到幽若面前时,停下了脚步,看着幽若喘着粗气,却也没有说一句话,可幽若能感受到那仿佛能把她刺穿的寒冷。   可此时的幽若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敢抬起头来直接问摩严:“世尊儒尊的毒真的无法无法可解了吗?”   摩严没有回她,只是冷冷地看了幽若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见摩严离去的身影,幽若内心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长在天宫中的她都是如此无忧无虑的,从未因为任何人或是任何事如此的担心伤心愧疚过,可这一刻,愧疚和无助之感简直折磨的幽若快要发疯了。   身旁的花千骨看着幽若,却也是无比心疼,可无奈世尊的命令无法违抗,便先一个人回了绝情殿。   待所有人离开了销魂殿,外殿只剩幽若一人。幽若脚步沉重的一步步向屏风后的内殿挪去,转过白玉屏风,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帘。   笙箫默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甚至连唇上都带不上一丝血色,因为刚刚包扎完伤口,笙箫默的寝衣还未完全穿上,素白的衣领半敞开着,压在淡青色的锦衾之下。   看见此情此景,幽若哭着向殿外跑去,手中霎时多出了一个碧云镜。   天宫之上,兆兮此时刚下了朝会还未回到自己的雀熙宫便只觉得袖中的碧云镜有了些许的声音。   “姨母!姨母!”兆兮看着镜中已经哭成泪人的幽若顿时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回事儿,怎么哭成这样!”   接着幽若便在碧云镜中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兆兮。   兆兮听后,也是满心的心疼。幽若小时便没了母亲,所以她们二人便一直情同母女,可如今的情况兆兮却也是觉得很是棘手,这七杀荼蘼钉的厉害这天上地下凡是有些修为的神仙又有谁不知晓呢?   兆兮安慰幽若道:“若儿,你先别太着急,明日待你有时间的话,你悄悄地回天宫一趟吧!姨母帮你想想办法,回天宫的事,不要让长留的人知道。”   “是!幽若知道了,谢谢姨母!”幽若听见兆兮如此说,才些许的平息了情绪,哭的也没有那么厉害了。无论如何,幽若还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兆兮身上。   回到贪婪殿,累了一天的摩严也早早地回了内殿歇息。   直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殿内的夜明珠也悉数亮了起来。   在榻上打坐调息的摩严也渐渐睁开眼睛。   看着空荡荡的殿中沉思许久,慢慢地抬起了手,一枚青绿色的宫石从衣袖中滑落出来。   这宫石再一次出现在视野当中,摩严不禁皱紧了眉头,仿佛笙箫默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就在药阁长老和摩严在内殿帮笙箫默包扎伤口时,笙箫默有了些许的清醒,在他有意识时,笙箫默猛地一下子抓住了摩严的手,将手中的宫石塞入了摩严手中。   那气息和话语依旧在摩严耳中萦绕:“师师兄!不要不要为难她不是不是她的错如果,如果我死了这个这个给她,告诉她我没有怪过她。”   说完这句话后,知道摩严离开销魂殿,笙箫默都再没有醒来。   无论如何,今日摩严面对着幽若没有当场发作,也是因为笙箫默的这句话。可想到本来好好的师弟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到处惹祸的丫头而将命丧黄泉,摩严心中却怎么也忍不了这份愤怒。   可想到笙箫默同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却让摩严那颗早已冰凉冷酷的心却怎么也狠不下来。   “但愿你说的这些话,不要让我有机会去告诉她!”    ☆、晚矣   在这之后,幽若便一直没有离开销魂殿一步。   忙了一整天的药阁长老和弟子们到了傍晚都累得不行,见儒尊的情况有了些许的平稳,便只留了几名弟子在销魂殿外守夜,其他弟子都各自回殿去了。   舞青萝和火夕也是轮流在内殿中照顾,幽若几次想进去帮忙照顾,却都被舞青萝哄了出来,想着幽若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让她照顾师父还是多有不便。   寒冷的夜,幽若一直守在门口,坐在冰冷的殿阶上,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哭出声,可脸颊上的湿润却从没有停过。这一夜,过的如同一年那样漫长。每当祁周长老的那句“油尽灯枯”浮现在幽若脑海中时,泪水都会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出。幽若满脑子都是笙箫默那日救她时的场景,他的身影、神情如今落在幽若心中却都是深深的刺痛。   “如果如果不是我他本该是好好的!在这长留他是绝不会受到伤害的都是都是因为我!”幽若抱着膝在这冰冷的殿阶之上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第二日清晨,幽若便悄悄离了长留回了天宫。为了不惊动父帝和哥哥还有其他的天宫的众神,幽若从三重天的东晨门直接去了朱雀圣使兆兮的雀熙宫。   想着幽若昨天的情况,兆兮也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去天宫的宣罄殿查找天族的古籍直到深夜,还好有了些许的收获。兆兮从四十万年前魔域创始七杀的古籍中找到了魔神浮屠时代记载的关于七杀荼蘼钉的破解之法。   一大早,兆兮便已在殿中等着幽若前来。一个熟悉瘦小的身影,闪进殿门时,兆兮立刻走了上去。仅是昨日一日未见,幽若稚嫩的脸上却多了万分的憔悴,因为许久的哭而红肿的眼睛,头上的发髻也有了些许的散乱,惟有一支小巧的紫水晶银钗挽住墨发。   “姨母”幽若还是穿着长留的弟子服,一步一摇的向兆兮走了过来。   “若儿!”兆兮心疼的一把将幽若抱在了怀中,兆兮活了这千万年,从小将幽若带到大,哪里见过幽若这个样子,想必这小丫头在长留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兆兮扶着幽若向殿中的坐榻走去,扶着幽若坐下,拉着幽若冷冰冰的小手,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热的参茶。   “姨母可想到办法能救我师叔祖?”幽若只是匆匆的抿了一口参茶,便在没心思安稳的坐着,一双又要哭的大眼睛看着兆兮,看的兆兮心都快碎了。   “幽若你别着急,姨母已经帮你找到解这荼蘼钉之毒的办法了,只是”兆兮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姨母但说无妨。”幽若回到。   “只是这方法,要实现很困难,而且还有可能让你受到伤害。”兆兮说。   幽若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紧攥着茶杯,看着兆兮,那眼神仿佛就是在说,即使是付出再多代价,她也会去做。   “这荼蘼钉乃是世间极阴极寒极毒之物,与寻常的毒物不同,非是药石之物可解。而是要用以毒攻毒的办法。”   “以毒攻毒?”幽若疑惑,“可这世间还有何物可攻此毒?”   “瑶池鹤神顶上的鹤顶红,还有归墟之海中万年不化的寒冰。此二者混炼化丹乃可解这荼蘼钉之毒。”兆兮说着这句话,可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安,因为她知道这两样东西要得到的后果。   “好!谢谢姨母!无论如何幽若一定会得到这二物!”说罢,幽若便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幽若!你可知这二物可是极不易得的虽然,鹤神与我还有你母后曾是同窗,你若开口想得这鹤神顶红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归墟之海的寒冰”   “寒冰如何?姨母可不要小看了幽若,幽若入长留虽没多少时日但修为仙法可是精进许多,想来去取这寒冰也不会太难!”幽若完全没有考虑额外的事情,如今的她只考虑如何能救回笙箫默。   “归墟之海的寒冰虽不难取,可这寒冰可是极阴极寒之物,凡碰触的仙者无论修为多深都会被这寒气所侵害,也许将会在身体上落下一生的病根。”兆兮眼中满是担心。   “即便如此,幽若还是要去。姨母从小告诉幽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如今姨母看来,救命之恩,幽若应当如何报答?”   “姨母教诲,幽若不敢忘,幽若去长留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幽若命中注定,即便会发生什么不测,幽若也无惧,亦无悔!”说完这句话,幽若便离开了。看着幽若倔强的背影,兆兮却是无奈,这孩子自出生便没了娘,虽身为天帝之女却仙骨有缺,唯有下界历劫才能重得神身,可这劫数,于这孩子来说,也是太过沉重。   幽若取这二物并不顺利,先是鹤神那里本不同意给她鹤顶红,并不是鹤神不肯割爱,只是这鹤顶红乃是天下至毒之物,将此物带出天宫乃是触犯天规,直到后来在幽若的百般哀求之下才得到了些许的鹤顶红。去了归墟之海更是坎坷,这万年寒冰的寒气确是常人难以承受,就仅是幽若带着寒冰和鹤顶红从归墟之海御剑回到长留的这一段时间,寒气便已经毁了她刚刚修成的三成神身。   回到长留,幽若已经十分虚弱,没有力气直接飞去销魂殿,便匆匆地先回了绝情殿找师父。   可刚飞入长留山门,幽若便发现有些不对,这长留仙山地处东海乃是仙家圣地四季如春,长留之中更是各种繁花四季盛开。可是,此时又是为何,长留山中方圆百里,满树桃花尽数飘落,花瓣飘散在空中,落在地上,仿如给长留仙山披上了一席桃色的衣装。   “师父!”幽若刚落入绝情殿中,便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抚着胸口咳了几声,口中的寒气已经能凝出白雾了。   正当幽若想继续拄着剑撑起身子去找花千骨时,便看见花千骨急匆匆地带着两名甲殿的弟子从绝情殿的主殿出来,脸上的表情焦急又悲伤。   看见幽若在院中,就急忙跑了过去,扶着幽若说道:“幽若!你跑到哪里去了!这半月以来,师父翻遍了长留,到处找你,可你都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说道一半,花千骨开始捂着嘴呜咽起来。   听花千骨所说,幽若顿感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这慌乱之中她忘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九重天宫一日在凡间便是一年,长留仙山虽算不上是凡间,但也只是地处在凡界与天宫的交界处,故时日计算也与天宫有所不同。她去到天宫后取了鹤顶红和寒冰再返回长留也不过数个时辰,可在长留之中就已过了半月有余,“那儒尊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占据了幽若的脑海,看着师父的神情,幽若焦急地追问道:“师父!师父!怎么了发发生了什么事情?”   “咚!咚!咚!”从三圣殿之下的长留仙堂中传来了沉闷的钟声。   在场的众人,听到钟声都惊的抬起头,花千骨捂着嘴慢慢地由呜咽变为了哭泣说道:“晚了!晚了!”   “师父!”幽若其实并不知道这钟声真正代表什么,可从师父还有那两名甲殿弟子的表情中她似乎已经明白了。   幽若抓着花千骨的衣袖,大声地问道:“师父!师父!师父你告诉幽若,到底发生了什么?”   “儒尊儒尊仙逝了!”   “咚!”一块冰冷的寒冰从幽若的衣袖中滑出,掉落在了绝情殿的草地上。遇到这万年寒气的仙草霎时间枯萎成了灰烬。   “不不不会的,他不会的我我已经找到了能救他的办法了!”   “不会的!”幽若的喊声,伴着她的背影霎时间消失在绝情殿的上空。   “幽若!”花千骨和那两名甲殿的弟子也马上御剑追了上去。    ☆、执念   幽若冲着远处熟悉的销魂殿御剑飞去,可长留仙堂沉闷的钟声依旧是一声声传来,长留之人都知,这长留钟声轻易是不常响起,除非是有七杀来犯,会敲响十二下。   然而今日,这沉闷的钟声足足敲响了二十七下。   幽若落在销魂殿殿前,此刻,平日包围着销魂殿的青色结界已经看不到了。正殿门前多出了许多守卫的弟子,皆执着佩剑立在正殿主道两侧。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幽若小声地告诉自己,抬起早已瘫软却自己无法感知的脚步向殿中走去。空中飘落下来了桃花花瓣片片划过衣裙,落在发髻之上。抬起的每一步,脚下都会多了几片沾染上泥土的花瓣。   幽若站在主殿的殿门前,左手紧紧攥着那块以万年寒冰包裹着的鹤顶红,右手执着灵犀剑不住的颤抖,剑锋拖在身后的地上,擦出了几丝细微的火花。   听见从殿中传来的哭声,幽若的肩膀开始有些颤抖,左手一挥衣袖,殿门应声而开。   幽若一步一步的走进殿中,看着满殿跪着哭泣的弟子,正殿玉座空着,九阁长老分立两侧站在玉座之下的殿阶上。   幽若整个人僵在当场,握着鹤顶红的手颤抖。幽若微微的偏过头,看着那扇将内殿和外殿隔开的巨大的白玉屏风,屏风之后,依稀立着一黑一白两个熟悉身影。   幽若不由自主的抬起脚向屏风走去,却一下子被九阁长老拦了下来。   “放肆!你只是尊上的徒孙,怎可”戒律阁长老穹卿与礼乐阁长老两人一起拦在幽若身前。   还未等穹卿说完这句话,幽若只说了一声:“让开!我要见儒尊!”   “幽若!”后赶到的花千骨同那两名弟子快步冲进殿中,花千骨从幽若身后一把拉住了幽若。   花千骨见满殿长老的脸色和幽若色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幽若!不可鲁莽!你师祖与师伯祖已经在殿内,你如此”   “师父!让我进去我要见儒尊我要救他。”幽若嘴里说着,而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下。   两侧站着的诸阁长老,都是一脸不悦,却也都相互看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当众人都僵在当场时,内殿之中的人或许是听到了外殿的声音快步走了出来。   摩严和白子画从内殿中走出来,站在玉座之前。在场众人都赶紧俯身行礼,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他二人的脸色。   “求师祖师伯祖让幽若进去,幽若要救师叔祖!”幽若一下子跪在了摩严和白子画面前。   此时白子画没有说话,苍白而俊美的脸色分明还有未干的泪痕,看着幽若跪在面前却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而此时的摩严却是再也无法掩盖脸上的怒气,但一时也没有说话。   “求师祖师伯祖”幽若再一次哀求道。   “救他!师弟要不是因为你,他会仙逝吗?”摩严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销魂殿,声音刚落这个殿中的哭声戛然而止,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听到大师兄如此震怒,白子画也是心痛不已,他向幽若身前迈了一步,说道:“幽若,你退下!”   “仙逝,不不会,他不会死的!”幽若见师伯祖如此,师祖也如此,知道他定不会允许她进去。   幽若便再不考虑在场众人,提起衣裙起身,径直冲向了内殿。   跑着绕过素白巨大的白玉屏风,幽若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幽若看着笙箫默静静地躺在榻上,已经换了衣饰。卧榻四角的紫金香炉中,缓缓地向外吐着龙涎香,似乎这香中还夹杂着丝丝桃花的香甜,与曾经她闻到过的他身上的味道无异。   素白细密的里衣,淡青色的织锦中衣,绣着竹叶的粉青纱外袍衣摆铺平散开在整个榻上,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是苍白,就仿佛只是睡着一般,只是那唇上不再有一丝的血色,镶着青玉的鎏金银冠挽回一半的墨发,另一半墨发披散在寒玉枕上。   “儒尊!儒尊!”幽若手中的灵犀剑应声坠落。   “儒尊!你醒醒你醒醒,你不会死的,幽若找到办法了,幽若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能这么因为我离开!儒尊”幽若扑到榻边紧紧的握着笙箫默的手,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寒冰沁入的太久,她甚至能感受到笙箫默的手此时是温热的,眼泪一滴滴滴在笙箫默手背上。   “来人!把她拖出去!”摩严和白子画还有众位长老也都跟着进了内殿,招呼外殿弟子。   “师伯祖,师祖!”幽若听见摩严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跪在摩严身前。将手中的寒冰和鹤顶红递了上去。   “鹤神鹤顶红和万年寒冰在此,求师祖师伯祖将此二物炼制成丹”幽若的身体中寒气再一次发作,抚着胸口又咳出几口寒气,“将此二物炼制成丹或许能能救师叔祖性命”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幽若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花千骨冲上去扶住了幽若。   在场众人,都看着幽若手中的寒冰和鹤顶红,震惊不已,未想到这小姑娘能从何处得到这天下至阴至寒之物。   摩严和白子画赶紧俯下身去,捡起寒冰和鹤顶红。白子画看着这二物,对摩严说:“为今之计,只能信她一次,她毕竟是这天宫之物,或许真的能让箫默死而复生。”   “好!”摩严应道。   “诸位长老和弟子退出内殿,在外殿等候!”摩严向身后的诸阁长老下令道。   白子画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晕在花千骨怀里的幽若说道:“小骨!带幽若回去,看好她。赶紧给她疗伤!”   “是!”花千骨应道,便扶与舞青萝扶着幽若离开了内殿。   花千骨带着幽若回到了绝情殿,一直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而白子画也一直没有再回绝情殿,销魂殿那里也一直没有传来过消息。   花千骨找来了师父珍藏的丹药让幽若服下好让她恢复体力,可确是小看了那万年寒冰的寒气,一天一夜花千骨想了各种办法给幽若取暖,可奈何这娇小的身体还是只如一块寒冰一般寒冷。   而这样的状况直到再转天的早上才有了好转,可这寒气是消了,却又开始发烧,整个人又烧的像一块火炭,还一直说胡话。   “儒尊儒尊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死,不能”   持续一天,幽若嘴里就没有出现过别的字眼。   花千骨拿着毛巾给幽若擦洗着,听着这一句一句的,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花千骨无奈的摇摇头,可她却也明白,这孩子心地善良,这么小就来了长留,又被儒尊救下,心中肯定会对儒尊有不一样的感情,再说这世间如儒尊这样俊美的男人,反正在花千骨看来,除了白子画以外也就只有杀阡陌可较之一二了。   花千骨在用冷毛巾给幽若擦洗额头时,偶然发现,幽若额头上的凤尾花胎记好像变化了些,明明原来只有一个花瓣,可如今看来似乎在这一瓣旁又长出了淡淡的一片。   这几天花千骨一直守着幽若照顾她,也疲累不已,正当花千骨倚在幽若榻边昏沉的睡去时,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惊醒。   花千骨听见门外有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响起说道:“掌门特遣弟子来告知师叔,儒尊已经复生,体内的余毒已解,方才已经醒了!”   “好,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听见这一消息,花千骨心里不知道有多安慰,他回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幽若,伸手轻拨了幽若鬓边散乱的碎发,小声说了一句:“这下你且心安了!   你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重逢   被那有些刺眼的阳光惊醒的幽若,昏昏地揉了下眼睛,看见一个熟悉的淡紫色身影斜倚在不远处的紫檀椅上。   幽若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可是还是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胸中感觉冷热的气息在不断交替,又轻咳了几声。   被幽若的咳嗽声吵到的花千骨也醒过来,看见幽若坐了起来,花千骨赶紧坐到了榻边。   “师父!师父!”幽若一把拉住了花千骨的手问道,“师父!儒尊可醒过来了?他人现在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幽若,你先别急,你听师父说,刚刚你师祖已经遣人过来说了,你师叔祖已经复生了,刚刚也已醒来了!”花千骨拉着幽若的手,耐心的跟她一字一字地说着,生怕那句话说的有不妥之处这小妮子又多想担心。”   “真的?师父你可不会骗我?”幽若听到这消息,又激动地哭了出来,“儒尊儒尊他真的醒过来了!”幽若紧紧的抓着花千骨的衣袖,一再追问。   “恩,师父没有骗你!”花千骨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幽若便哭着,便起身去取榻边的衣架上的衣袍。   “哎!幽若!你身上的寒气才没消减了多少,还是先躺下休息吧儒尊那边,过几日再去”花千骨一把拉住了起身的幽若。   “不!师父!我要见他!幽若有话要跟他说!”幽若没有因为花千骨的阻拦而停下动作,依旧自己穿着衣袍,梳理了一下鬓发,可还是因为体内寒气的原因,又是一串不住的轻咳。   “幽若!”看着花千骨匆匆忙忙跑出殿外的身影,花千骨也是无奈,这小妮子就是这样,罢了,随他去吧!   销魂殿中,内殿   笙箫默刚刚复生,身体还很虚弱,好在那鹤神顶红的作用,身体内的余毒也都基本清干净了。   白子画端着琉璃碗坐在榻边,用玉匙轻搅着碗中的汤药,那略带苦涩的气息慢慢地升腾起来。   笙箫默斜倚靠在软榻上,只是安静地看着旁边坐着的师兄,没有说话,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他之所以不说话不是因为身体还是不舒服,而是,他从未见识过掌门师兄对他如此的生过气。   从笙箫默刚一醒来身体稍微好转了些,白子画就一直守在销魂殿,未有一步离开。待到笙箫默能起身坐着,白子画更是反常的没完没了的说了许多话,可这些话总结起来,到底也不过是埋怨笙箫默出了事儿非得自己一个人扛,谁也不说,到最后出了大事儿之类的。笙箫默除了吃惊之外还是吃惊,本来刚复生脑子就有些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白子画这么弄,整得他不免怀疑,是不是大师兄上了二师兄的身了!   “喏!”白子画说了一声,舀了一匙汤药,喂给笙箫默,示意笙箫默坐过来喝。   笙箫默没有说话,只是暗搓搓的挪了过来,一口抿下了那苦的钻心的汤药。   看着笙箫默喝着药,白子画依旧冷着脸,说了一句:“真应该让你好好体会体会这药有多苦!你不是不知道,这荼蘼钉之毒来的凶猛又阴毒无比,又是七杀流传了数万年的暗器,如此怎么还这么固执的非要自己解决!”   此时也不知怎地,笙箫默竟然无言以对,只由得师兄如此说着。   白子画将药碗放在榻边的矮几上,又说道:“你从小就爱到处溜达,随性自在,可这次要不是幽若,师兄以后到哪儿找你去!非得自己扛!自己扛!”   “可师兄不也是这样吗?”笙箫默实在是忍不了掌门师兄现在的说话方式了,就随意的驳了一句。   “你!咳咳”白子画一下子捂着胸口轻咳了几下。   “哎!师兄!你”白子画这一下,吓的笙箫默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样子,上去扶住了白子画的肩膀。   “师兄!不是我说,我的毒虽解了!可你身上这卜元鼎的毒不知者鹤顶红可不可以解卜元鼎的毒?”笙箫默说道。   “卜元鼎乃是三界圣物,所炼制的毒只有它自身炼制的解药才可解,非是如荼蘼钉之毒一般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就可解除的。我跟你说过,若是我仙逝,帮我好好照顾小骨!可你经过这么一劫”白子画的语气中有埋怨也有无奈。   “师兄!你也还要继续这样瞒大师兄下去吗?”笙箫默说道,想到自己醒了之后,舞青萝和火夕进来照顾他时,跟他说了他出事儿时,大师兄急的快发疯,笙箫默也开始有些心疼大师兄了,他从未想过一向冷酷无情的大师兄竟然也会因为自己如此担心。   “师弟,此事不要跟你大师兄说,你且先好好调养身体,剩下的事情你先不要管!”白子画说罢,又端起了矮几上的药碗。   “可是师兄”笙箫默刚要说话,刚敞开嘴,白子画这一勺药又是直接喂了进去。   笙箫默没有想到掌门师兄会这样做,直接被呛了一下,咳了起来。   “哎!”白子画也没有想到,只不过喂了一口药会这样,立刻放下药碗,抚了抚笙箫默的后背。   “师叔祖!”   就在内殿的二人还没有说完话时,幽若就如同闪现一般的立在了白玉屏风旁,正好看见了榻上的二人坐的很近,白子画如同抱着笙箫默一般的帮他抚着后背。   “师叔祖!师祖!那个幽若”幽若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尴尬,正准备离开,说道:“幽若失礼,幽若告退!”   “慢着!幽若,要是有话,就说吧!”白子画的脸上非常稀有的浮现了一丝笑容,那张苍白清冷的脸竟多了几丝人情味。   幽若没有回话,只是还站在原地,暗暗地抬头看着他们。   白子画忽然明白了什么,便对笙箫默说道:“我先回绝情殿了。”说罢,便起身离了内殿。   这内殿之中,只剩下这二人。   幽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笙箫默,仿佛在自己做梦一般,现在笙箫默的样子简直快抽了幽若的魂。墨发有些散乱随意的披散在肩头,脸色有了些许的红润,一身素白的寝衣,领口不是十分的整齐,有些微微张着,斜倚在软榻上。   “师叔祖!”幽若几步上去,跪在了笙箫默榻边的承尘上。本来已经很努力忍住的眼泪,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幽若!你”笙箫默被幽若的这一跪吓得不轻。   “师叔祖,都是幽若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中毒,更不会更不会”幽若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了。   “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吗?”   “你先起来!”笙箫默说道。   幽若用手撑着榻边,缓缓地站起来,又是因为哭的太急,体内的寒气再一次上涌,倚着榻边咳了起来。   看着幽若咳的样子,笙箫默心中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慌乱,一把握住了幽若的胳膊,把她拉到榻上坐下。   “可是受凉了?”笙箫默问道。   幽若摇摇头,没有说话。   “可是又是因为我”笙箫默见幽若的反应,不忍说出了这句。   “这万年寒冰的寒气,即使修为深厚恐也难以抵挡为了我你却”   “抱歉!”笙箫默缓缓地松开了握着幽若手腕的手。   这二字惊得幽若一下子抬起了头,说道:“师叔祖不可如此说!要不是师叔祖救了我,幽若早已命丧黄泉,师叔祖是幽若的救命恩人,师叔祖有难幽若怎么能够见死不救!况且这难又是师叔祖以为我才受的”   “刚刚我来时,听青萝师叔说起,你没了一半的修为”幽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笙箫默只是浅笑了一下说道:“修为这种东西,再练就是了!何苦执着于此呢?”   “可是,那可是五百年的修为呀!”幽若强调着她这句话的重点。   “怎么?五百年又如何?有了你这鹤顶红和万年寒冰,你是怕你师叔祖我再活不了五百年?”笙箫默打趣的说道。   “幽若不敢!”听笙箫默如此说,幽若又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好了!看我现在没事了,可以安心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这身体里的寒气,要想完全除去,还要好大的功夫,等我恢复了再替你想想办法。”笙箫默说道。   “是!幽若告退!”幽若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内殿,走到白玉屏风旁时,停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笙箫默,此时笙箫默正浅笑的看着她。   幽若一下子红了脸,赶紧转身快步离开了。   当身后的殿门刚刚关闭,幽若恍然发现销魂殿院中的桃花又都打起了骨朵,从房檐上飘落的几瓣被幽若接在了掌中,看着那花瓣幽若又一次露出了笑容。   殿内,笙箫默安静地坐在榻上,觉得心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变化了。或许,死过一次,有些东西会重新放下,有些东西会重新拿起。笙箫默回头看着那矮几上放着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无奈的摇摇头。   “即使活了千年,可我到底不是天生的神仙,人永远还是人。” ☆、静好   这一切的风波都随着笙箫默的复生,而烟消云散。   说来也奇怪,自笙箫默身体慢慢恢复后,摩严竟也没有再深究此事。即使是有,便也不过是到销魂殿来唠叨几句,笙箫默与摩严一处了千年,对于摩严的这些唠叨早已习以为常。每次也不过是连哄带骗的把大师兄应付回去罢了。   而幽若这边,就没有这么好应付了。自那日幽若从销魂殿回去后,便每日都熬炖补汤,每日傍晚亲自送去销魂殿,光这还不够,幽若不仅只是送去,而是每天都要看着笙箫默喝完才肯回去。   一连数月都是这种状态,直到笙箫默可以下殿议事了,摩严见到他都不免多说一句:“最近胖了些。”笙箫默虽不自恋,可对于自己这种已经保持了千年的完美体形,被这么评价,也不免心里不舒服,于是在笙箫默的强烈抗议下,幽若便改为半个月送一次补汤过去。   可这补汤虽然不是天天送,人却还是天天要跑去。这数个月来,尊上白子画一直在闭关,而绝情殿的各种事务,便都由花千骨处理,自然也无暇顾及幽若的功课,于是幽若便一直以请教功课和仙法为由,日日跑去销魂殿见笙箫默。   这一切都被舞青萝、火夕还有花千骨看在眼里。看见幽若每日都来销魂殿,舞青萝便打趣的说道:“小若若,你若这么想见我师父,不如直接搬来销魂殿算了!”听舞青萝如此说,幽若觉得不免有些尴尬,于是便改为两三天去一次销魂殿。   而对于笙箫默来说,对于幽若的做法,他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个“师祖闭关,师父忙于派中事务无暇顾及教授仙法,于是来找师叔祖请教”这个理由怎么说都是顺理成章,挑不出毛病的。再说笙箫默除了下殿议事外,也就是在销魂殿里养花逗鸟,多出来这么个活倒也没什么问题。   只有在幽若炖了补汤送来时,笙箫默才会满殿的躲起来,让这小妮子找不到他。   可即便如此,笙箫默却也还是尽职尽责。幽若毕竟是天生仙胎,修为进度是普通凡人的十倍百倍不止,以她修习数月的法力,已经可以和普通弟子修得仙身后,再修炼百年的功力相提并论了。   如此便让舞青萝和火夕有了小脾气,因为笙箫默竟然连自己独创的青冥剑法都交给了幽若,这让这俩亲传的关门弟子有些下不来台。   花千骨曾去销魂殿找过幽若几次,却正好都赶上,笙箫默正在教幽若修习之术,便也没有打扰。可这二人的身影,落在花千骨眼中却有些熟悉,也有些苦涩。   这日,幽若还如往常在销魂殿里跟笙箫默请教修习之术,可有弟子来禀说是派中临时有些事情,需让笙箫默下殿一趟。笙箫默便让幽若先一个人在院中练习,而他则带着舞青萝和火夕先下殿去了。   于是幽若便一个人在院中练习,前几日笙箫默刚教会她的御风之术,估计是还没有学到位,幽若几次念诀都没有成功,不过都是才能够离地几寸而已,经过了数次的练习才能够晃晃悠悠的飞高一些。正当幽若开心的时候,一分心一下子就掉到了销魂殿的莲池里,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好不容易才从莲池里爬上来。   没过多久,笙箫默独自一人回了销魂殿,留了舞青萝和火夕陪大师兄在下殿处理事务。刚落到院中,看着幽若浑身湿漉漉的打着冷战在院子里站着,着实把笙箫默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笙箫默一把拉过幽若,将她带到殿中,怕她继续在院中吹风受凉。   幽若一五一十地跟笙箫默说了刚才的经历,笙箫默听后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无奈的笑着。   “你这么说!你掉到池子里,还是应该怪我咯?”笙箫默说道。   “师叔祖!我都快冻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玩笑!”幽若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可如今的情况却又让笙箫默犯难。   “赶紧去汤池洗个澡,只是这衣服······”笙箫默用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想着若是舞青萝在可让青萝给幽若找一套衣服先穿着,可是现在青萝不在,那······   幽若又抖了抖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笙箫默。   “算了算了!你且先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说完笙箫默便进了内殿,幽若一个人向偏殿的汤池去了。   待幽若洗完澡,刚从汤池上来,便看见在屏风后的桌上叠放着一套淡青色的衣袍。幽若也没有多想便先穿了上去。可当她穿上去才发觉,这···这明明是男装嘛!   幽若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笙箫默面前时,笙箫默还故作镇定的说了声:“嗯···还是可以的,挺合身的!”其实心里面早都乐得不行了。   幽若手里拎着衣服,几乎是一步一拌的从偏殿走到了内殿,原因是这衣服于幽若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师叔祖,这是你的衣服吗?”   “恩!”笙箫默应道。   “师叔祖!你······这么大的衣服,我怎么穿呀!”幽若开始跟笙箫默抱怨。   笙箫默这只老狐狸,用扇子捂着嘴偷笑说道:“那我能怎么办!青萝不在,我这销魂殿里到哪里给你找女装去!”   “罢了罢了!你且穿着,赶紧回绝情殿去再换了吧!”笙箫默说道,依旧是笑个不停。   “好吧!”不得已,幽若只得悻悻地继续拎着那衣服,一步一拌的离开了。   回到绝情殿,幽若特意看了看殿中有没有其他人,之后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她穿着儒尊的衣服出现在绝情殿里,传到世尊耳朵里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呢!   幽若回了自己的房间便换下了衣服,只是将笙箫默的衣服直接挂在房中的衣架上,便先去忙之前师父布置给她的一些其他事情了。   傍晚,花千骨忙完了派中的事情,回了绝情殿便先想着去看看幽若回来了没。   花千骨进了幽若的房间,四下环顾了一下,没有见到幽若人,便想着是不是幽若还没有回来。   可当花千骨瞟到幽若榻边的衣架时,却着实愣了一下。   一件淡青色的质地上乘的衣袍搭在衣架上,而且看起来,这袍子也太长了些,而且这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花千骨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这袍子,脑海中若有所思的想着些什么。淡青色的锦绸,在衣领和袖口的边缘绣着些竹叶和流水的暗纹,这衣服是······   突然,花千骨简直都要吃惊的喊出来了!   “我天哪!”   “怎们会?儒尊!儒尊的衣服怎么会在这儿!”   “幽若,你这小妮子!”   花千骨终于想起了她曾在哪儿看见过这件衣服了。   可想来这件事情真的有些严重,花千骨便急匆匆的离开去找幽若了。 ☆、误解   花千骨翻遍了整个绝情殿,最终在厨房找到了幽若。此时,幽若正在厨房里做前些日子师父教她做的桃花羹,打算送去给师父和师祖常常。   “幽若!”   幽若被花千骨的这一声喊,吓了一跳,一下子碰掉了她刚刚摘回来的桃枝。   “师父?”幽若转过头,看见花千骨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脸上的神情也很奇怪,诧异不已。   “幽若,你跟我过来!”花千骨二话不说的拉着幽若的手,就把她拉回了她的房间,幽若都没来得及将围裙解下来。   回到屋里,花千骨带着幽若来到她榻边,指着那件挂在衣架上的青袍,一脸郑重的问道:“幽若,告诉师父,这衣服是谁的?”   幽若真的想给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不小心,换了衣袍也没有想到收起来。   “这个···这衣服······”幽若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听到幽若的说话的语气,花千骨心里更是直接一沉。她虽不是那样苛责古板的性格,即使幽若喜欢儒尊她也能理解,可是如若真的做出了这等事情,花千骨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到底是谁的?告诉师父!”花千骨的语气明显更严肃了些。   “这衣服是···儒尊的······”幽若怯生生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果然!儒尊的衣服,为何会在你的房间里?”花千骨又问。   从花千骨的语气里幽若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赶紧跟师父解释!   “那个!师父,不是你想的的那样···幽若只是······”接下来幽若一直慌慌张张的用了快一个时辰,才把这件事情跟花千骨讲清楚。   听到幽若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花千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其实,真的并不是花千骨不相信幽若的品行,只是她害怕···也许接下来的一切事情,都不是她能控制的。   幽若说完这整个的经过,有些胆怯的看着师父的脸色,胆怯的站在榻边,她从未见过师父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可花千骨只是疲惫的一下子坐在了榻上,脸色却是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幽若。正当幽若疑惑,师父为何会是这样的神情时,花千骨一下子拉过了幽若,紧紧地抱着幽若的身体。   “师父?”幽若疑惑。   “幽若,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儒尊?”花千骨说出这句话是,幽若心底一惊,她从没有想到过,师父竟然知道了她心里的想法,却是如此平静的问她这件事。   “师父···我···”幽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告诉师父,你的真实想法,无论如何师父都不会怪你的。”花千骨又说道,幽若便不再隐瞒花千骨。   “是!幽若喜欢儒尊。从第一次见到他,幽若就喜欢上他了。”幽若回答的十分坦诚认真。   听到幽若的回答,花千骨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幽若。令幽若吃惊的是,师父的眼角竟然带着泪痕。   花千骨说道:“幽若,师父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过几天师父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去办一些事情。师父不在长留,你自己要好好的,要听话,不要再莽莽撞撞的惹祸了,还有······”   从花千骨的语气中,幽若听出了师父似还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再说下去。   “幽若,你是个好孩子,师父一直都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花千骨的话一时间更让幽若觉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师父到底想表达什么。   “幽若,记住师父告诉你的话:这一世,你恨的人,不要过多的恨他,因为来世不会再见;你爱的人,你一定要付出真心去爱他的一切,因为···来世你也不会再遇见他。”   幽若被花千骨的这一句话彻底的震撼到了,却最终不知师父对她说这句话的用意。只是,这是她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凄然的笑意。   等到师父回去后,幽若一直都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参不透师父对她说这些话的含义,昏昏沉沉的直到深夜才睡去。   而在销魂殿中,看似平静的夜里,却也有几丝风影划过。   自笙箫默复生后,为了好好调养身体,渐渐恢复了晚上睡觉的习惯。   只是今夜似乎不如往日那般平静。笙箫默躺在榻上,头在寒玉枕上微微晃动,微蹙的眉头挂上了几丝汗珠。   “笙箫默,我真的好喜欢你,自我第一次见你之时,我就认定,今生非你不嫁······”   眼前,模糊的视野中,似乎坐着一位极美的女子,着着淡紫色的衣裙,可她的容貌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如今我拥有了整个天地,可为何我再也得不到你的心!”   渐渐远去的淡金色的身影,消失在了殿门外。   “参见帝尊!”   金碧辉煌的殿中,九根殿柱上皆盘着栩栩如生的金龙,殿下,如群臣般的人物,皆俯身跪礼。   “帝尊又如何,他的年岁比天帝陛下大了那么多,还指望着能与天帝陛下长久的恩爱下去吗?”   “就是,正室又如何?不过是依仗着陛下曾经的宠爱罢了。可如今长留的境况,想必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吧!”   身旁一群容貌俊美的男子擦肩而过,脸上都带着不屑表情。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笙箫默!啊~~~~~~~~~~~~~~”   高台之上站着太多的人,都戏谑的向下看着。有惊讶的,有焦急的,有如愿以偿暗笑的。   这人群中只有那着着金黄色朝袍的身影最为显眼,被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死死地拉住。   说不出话来,却觉得身体中充满着血腥的气味,眼前被黑紫色的戾气渐渐充斥,终于归于黑暗。   “如果一开始,你我都死在诛仙柱上,那会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现在,我终于···终于可以···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   手中的那冰凉的硬物渐渐碎裂开来,化为粉末,顺着指缝滑出手心。   笙箫默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寝衣也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呼吸有些急促,微微的喘着。挪过软榻依靠着,手抚着额头,安静地坐着回想着刚刚那梦境中发生的一幕幕。他已经记不清楚他有多少年没有做过梦了。而这次的梦境又是如此奇怪,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清楚过梦中之人的容貌。   “帝尊?”梦境中,除了自己的名字,就只有这二字让笙箫默最为深刻。   “这帝尊说的是谁?如今这天上地下,笙箫默仔细回想却也想不到,有这样尊号的人物。”   最终,笙箫默也没有理出一丝的头绪,或许是因为梦境太过疲惫,最后还是倚着软榻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妆台上,那块闪烁着幽微青光的石头,却渐渐的出现了一丝裂痕。 ☆、前尘   花千骨已经离开了数日,可这期间,幽若却没有再去过销魂殿。   “幽若,师父要跟你说一件事情,过几天师父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去办一些事情。师父不在长留,你自己要好好的,要听话,不要再莽莽撞撞的惹祸了,还有···”这句话一直深深的印在幽若脑海中,师父欲言又止的话语总让幽若感觉心里很不安,似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数月后的那一天。   这天,幽若如往常一般去主殿给师祖送补身体的汤药,却发现师祖已经不在殿中,觉得事有蹊跷,幽若连忙下殿将此事禀告了世尊。于是世尊便派了大量的弟子去寻找尊上白子画,还嘱咐幽若让她先回绝情殿,若是尊上自行回来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再下殿来禀告,除此之外没有再交代其他的事情。   于是,幽若便带着这许多的不安与疑惑独自在这空荡荡的绝情殿中守了数日。直到又一个昏暗的下午,幽若打扫完绝情殿的主殿,站在殿中的风露石上向下方的长留殿张望。发现长留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各殿弟子皆执着佩剑列队。接着,一道金光与一道青光从贪婪殿中飞出,金光直冲着万丈之下的长留广场而去,而青光则是渐渐向绝情殿飞来。   幽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跑到了院中,笙箫默在几丈高的空中显出身形,非常稀有的腰间配着峨邪剑缓缓降落在地面。幽若不禁心中一沉,算起来她来长留也有一段时日了,可从未曾见过儒尊配着佩剑出现过,要问她如何知道儒尊所佩的乃是峨邪剑,那还是因为她在研读长留的藏书中所提到的。   “峨,高也,嵯峨也,邪,乃世间不正之气。”这峨邪剑乃是上古的一件法器,是衍道真人从他的太师祖混元天尊处所得,后衍道将这把峨邪剑传给最小的徒弟笙箫默。笙箫默十分珍惜此剑,一直珍藏在墟鼎之中,很少拿出来示人。此剑剑气逼人,虽为世间邪气所铸可放置在昆仑山顶数万年,已被天界真气所净化,此剑之性全由执剑人心性而定,心正则正,心邪则邪。   今日儒尊竟然连佩剑都拿出来了,这怕是真的要出什么大事。   还未等笙箫默说话,幽若便直接跑上前去,连拘礼都忘了直接问道:“儒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幽若,你···”幽若从未见过笙箫默有过如此凝重的表情,只是张口说了这几个字却又顿住。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派中弟子都在长留殿前集结?”幽若最近本就不安,看到如今的情景更是焦躁不已,一把拽住笙箫默的衣袖问道,“儒尊!告诉我!”   笙箫默一时间还是没有说话,可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沉重。   许久,笙箫默才有了动作,幽若只见笙箫默从自己的腰带上将峨邪剑取下,直接放在了幽若手中,说道:“幽若,从现在开始,好好听清楚我说的每一句话!”   幽若是真心被这样的笙箫默吓到,双手握着峨邪剑已经开始颤抖。   “你是天帝之女,长留蒙天帝恩惠才能有幸将你收入门下,如今长留有难,无论如何我也要护你周全。”   “儒尊!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长留有难?你为何要将佩剑交给我!”幽若又是不过一切的抓上笙箫默的衣袖。   “这峨邪剑是上古神器,若是有什么不测,你要记住一定要稳住你的心性,拔出这把剑,到时候魔教妖人皆可退避。”笙箫默没有回答幽若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不对!长留有难,为何你把佩剑给我,难道你要去······”幽若不敢再往下想,“不可以,如果此战凶险,你没有佩剑又如何能应付的了!”   “我······”笙箫默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长留殿下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钟响。   笙箫默一挥衣袖,一道青光将幽若绑缚住,接着绝情殿的上空出现了一个淡青色的结界。而他自己则飞身出结界,升到空中,对在结界中想不断挣扎挣脱出他束缚的幽若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总之记住我说过的话!”   “不,不要!”看笙箫默如此行为,幽若心里更是焦急不已,眼角已经有了泪水,拍着那结界喊道:“放我出去,我不能看着你以身犯险!放我出去!”   “听话!!!”这两个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中,那是幽若从未见过的笙箫默的神情。再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满眼的凝重与不安。接着笙箫默的身影便化为一道青光,向长留殿飞去。绝情殿中,只留下了无论幽若如何却再没人理会的叫喊。   十日,整整十日,幽若在这个青色的结界中,无数次的想办法想挣脱出去,却都没有成功。   结界之外,万物荣枯仿佛都没有关系,只有这小小的世界中,一柄峨邪剑陪着她度过那内心煎熬的每分每秒。   十日后,终于幽若被渐渐靠近的几束光芒惊醒。白子画和笙箫默还有其他几名弟子回到了绝情殿。笙箫默一落地,就赶紧一挥衣袖撤去了包裹着绝情殿的青色结界。   “师祖!”幽若喊道,可此时的白子画似乎并没有心思与幽若说话,便只是应了一声,便带着那几名弟子进入殿中去了。   待白子画等人进入殿中,幽若简直是一下子向笙箫默扑了过来。直接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峨邪剑,扔到了一旁。一下子扑到笙箫默身上,死死地抱着笙箫默。笙箫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到了,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过了一会儿,笙箫默才说道:“幽···幽若!”   “呜~~~呜~~~~师叔祖,真的是你!”笙箫默觉得自己胸前的衣服好像已经有些潮湿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幽若!想什么呢!”笙箫默抚了抚幽若的肩膀,示意她先松开。当幽若缓缓地从笙箫默身后将手收回时,暗暗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还有···我的峨邪你就这么扔了!”笙箫默的话虽没有那么严肃,可在幽若耳中,却听不出了那往日打趣般的语气。笙箫默自己弯下身去,捡起了躺在草地上的峨邪。   幽若抓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问笙箫默:“师叔祖,为何师祖今日不跟幽若说话,是幽若做错了什么吗?还有···还有师父前些日子说出去办些事情,可现在也没回来,你们可见到我师父了吗?”   幽若的这一句话,正是戳中了如今笙箫默心里最大的难处。可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幽若,笙箫默真的不忍心,将这短短的几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幽若···你听师叔祖说,你···你师祖今日只是有些累了,你别往心里去。至于你师父···她,她的事情还未完成,等她办完了事情自会回来的,你别担心。”笙箫默的语气明显与往日有所不同,多了几丝犹豫也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那她······”幽若还想问关于她师父的事情,却被笙箫默的话打断。   “幽若,不要想的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只需要知道,长留众人都回来了,我与你师祖,师伯祖也都安然无恙,便可。”   “我也有些乏了,我先回销魂殿了。”这句话说完,笙箫默没有再给幽若说话的机会,便将峨邪剑收入墟鼎中,御风离去了。   院中,只留幽若一人不知所措的看着空中渐渐飞远的身影。   “幽若,有些事情,你必须要经历,逃不开,也只有经历过,你才能真正长大。”   笙箫默向远处的销魂殿飞去,手里再一次攥紧了去绝情殿之前,掌门师兄交给他的掌门符令,那符令之中封着的是对花千骨私放妖神出世长留九阁给出的判决:九九八十一根销魂钉之刑。 ☆、无情   在幽若眼中,自从三尊带着众弟子回到长留后,仿佛一切都回归了正常。除了师父不在绝情殿中之外,幽若身边的一切没有丝毫的改变。   可唯一令幽若觉得异常的是,她每次下殿去,替师祖带些东西给师伯祖或是到其他各殿去忙些事情时,总觉得见到她的各殿弟子和九阁长老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幽若也想过直接上去问他们原因,可每一次这些人看幽若走近都是连忙逃开。   直到那天,幽若记着那天是每半月应该送补药到销魂殿的日子,便早早起来去厨房熬炖补药,想着正午之前送去销魂殿给师叔祖。   待到补药熬好,幽若不敢耽搁怕药凉了失了药效,便赶紧御剑去了销魂殿。   幽若御剑镶着销魂殿飞去,今日也不知怎的,幽若看见三圣殿下空中的云层似乎厚了许多,从天空中已经看不到下面长留殿和各殿九阁的样子了。   “师叔祖!师叔祖!幽若来给······”幽若捧着食盒直接落在了销魂殿主殿外的庭廊上,这几个字刚要说出口,便一下子收了回来,她猛然想起似乎每次她端补药送来儒尊都会躲着她,这次可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又送药过来了。   可幽若站在殿门口张望了许久,这偌大的销魂殿似乎现在并没有人。正当幽若想到处看看时,舞青萝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幽若只见舞青萝拉着火夕两个人出现在偏殿的一角,而且手里还拿着佩剑,神色···神色有些不太对,说道:“幽若又来给师父送补药来了吗?”舞青萝故作镇定。   “恩,青萝师叔,师叔祖在殿中吗?”幽若问道。   舞青萝在身后猛地拽了一下火夕的手,吓得火夕身体一抖,说道:“那个···幽若,师父他下殿处理事务去了,晚些回来,还有···我们一会儿也要下去,所以···这补药你先放在主殿中吧!一会儿我们下去,跟师父说一声。”   “恩,好,那两位师叔先去忙吧!”幽若听了火夕的话,便端着补药向主殿走去。而这边二人赶紧转身回了偏殿的房中。   走到一半,幽若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转身又朝舞青萝和火夕的房间走去。她想着这补药要是长时间不喝凉了就不好了,于是她还是想到让青萝师叔把药放在厨房的暖炉上温着这样师叔祖回来才好喝。   幽若慢慢走到舞青萝和火夕的房间门口。   “哎!你打我干嘛!”   “怎么办呀!幽若怎么会这个时间到销魂殿来!”   “别说这么多了,趁着她去主殿送药,我们赶紧下去呀!要是这事情再被师伯抓到迟到,我们也得受罚呀!”   幽若听着房中二人的对话中有自己的名字,觉得有些奇怪。   “要是出去碰上了怎么办?尊上和世尊严令和派上下,绝对不能告诉幽若,千骨受审的事情!”   “只能驳一把了!快点儿走啦!”   “啪!”房间的门打开了,舞青萝和火夕吃惊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幽若,手里端着食盒整个人僵住。   “幽···幽若!你···不是···去···”舞青萝断断续续的说道。   “师叔!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我师父为何会受审?”幽若并不是焦急,而是因为太吃惊,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哎呀!你别拽我了!”火夕从身后抽出已经快被舞青萝撕烂的袖子,说道:“幽若,既然···既然你听到了,我们也瞒不住你了。就在之前的大战中,千骨她···她偷了十方神器,导致了妖神出世,所以···所以如今仙界各派要求长留严惩千骨,尊上和世尊严令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你,今日···今日在长留殿举行三尊会审。”   “三尊会审!”   “哐当”幽若手里的食盒应声坠地,那包含着她一早上心血的补药从盒中洒出。   “偷···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怎么···怎么可能?”此时幽若觉得她这个人都快炸了,在她心目中那么好的师父怎么会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不···不行,我要去见师父!”幽若转身向销魂殿外跑去,同时直接从墟鼎中唤出了灵犀剑。   “怎么办呀!”舞青萝又是不住的埋怨。   “别说了!赶紧追吧!”于是二人也追着幽若飞出了销魂殿。   此时的长留殿前再没有了丝毫生气,尽是肃杀。   三尊的玉座高耸在殿阶之上,此时却只有笙箫默和白子画二人落座。而摩严此时正站在殿阶上,讯问着殿阶之下跪着的花千骨。   “师父!师父!”这声喊叫,划破了会审凝重的气氛,幽若从空中直接落到了长留广场之上,看着广场中央跪着的花千骨,直接冲了过去。却被一旁围着的弟子拦了下来。   殿阶之上的三人看着幽若的出现一下子也都慌了一下。   摩严回头看着殿阶上的二人,用内功传了话说:“她怎么会知道!”   而坐着的二人却都没有回话。   “师父!师父!你告诉幽若,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幽若不住地挣扎着,身后赶来的舞青萝和火夕赶紧上去拉住了幽若。   “师祖!师伯祖!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师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幽若哭喊着。   “拉她下去!”摩严下令道。   于是幽若被几名守卫的弟子还有舞青萝和火夕硬生生的拉到了一边。看到这一幕,那殿阶之上坐着的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来人!”   “将花千骨绑于诛仙柱上,八十一根销魂钉即刻执行!”摩严下令道。   花千骨被几名弟子绑在了诛仙柱上,幽若在一旁哭的声嘶力竭。   花千骨看着远处的幽若,却笑了。幽若看着被绑在诛仙柱上的师父那凄然的笑意,却更是不明白师父要说什么。   而另一边,世尊已经站在殿阶之上,掌中已经升起了数颗明晃晃的销魂钉。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锋利的销魂钉直冲着花千骨娇小的身体而去。   “不!不要!”幽若依旧是在一旁哭喊。而那殿阶之上的人,此刻也坐不住了,宽大的衣袖中,水蓝色的锦绸已经被紧紧的攥在手中。   “啊~~~啊~!”花千骨凄厉的喊声,响彻长留殿前。   五颗,十颗,十五颗······又来越多的销魂钉钉入了花千骨身上。   “不要!”一刹那间,幽若身体中似发出了什么特殊的法力,一下子推开了身边拦着她的弟子,朝着诛仙柱扑了过去,而那时摩严手中的销魂钉正脱手诛仙柱飞去。   “幽若!幽若!”众人喊道。   一个水蓝色的身影飞出,一把拉住了幽若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二人在空中旋转了几周,接着便落了下来,可这附近的空气似乎带上一丝血腥气。   当幽若再一次慢慢睁开已被泪水模糊不清的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那水蓝色绣着流水暗纹的衣领。   “师父!”“师弟!”   “儒尊!儒尊!!!”   幽若的目光顺着衣领向肩膀衣袖移去,那水蓝色的锦绸上赫然多了长长地一道血痕。   “啊!师···师叔祖!”幽若赶紧抬头看笙箫默。   此时笙箫默闭着双眼,眉头微蹙。听到幽若的声音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中的严肃,让幽若一下子止住了眼中的泪水。   远处的一颗销魂钉静静的躺在地上,沾染了些许鲜血,刚刚若不是笙箫默上去护住了幽若,那销魂钉必会钉在幽若身上,即使笙箫默法力高强,可毕竟那销魂钉还是离得太近,才会在笙箫默手臂上擦出那么长的一条伤痕。   “退下!”笙箫默启唇只说了这两个字。   幽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笙箫默,此时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责怪,甚至似乎还有一种令幽若感觉心寒的无情,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给了舞青萝和火夕一个眼色,让他们二人把幽若带下去,而自己则又转身飞回了殿阶之上。   笙箫默回到殿阶上落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身旁,白子画传音给笙箫默,询问他的伤势,笙箫默也只是淡淡的一句:“无碍。”   可后来的一切,对于幽若来说,却是改变一切的开始。   或许是因为吓到,或许是因为心里有着太多的不解与太多的悲伤,幽若再没有哭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见了所发生的一切。   师父是如何受了接下来的销魂钉之刑,师祖是如何扛下了剩余的销魂钉,还有后来长留九阁给花千骨逐去蛮荒的判决。   这一件件一幕幕,都如同一把细小的匕首,在幽若稚嫩的心灵上划上了一道道抹不去的伤痕。 ☆、轮回   这一切真的是来的太突然,太让人无法理解。   在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之后,长留的人都渐渐发现,幽若好像变了许多。众人都猜测,或许是因为花千骨已经成了长留和天下的罪人,即使幽若还是掌门亲传的徒孙,可有一个沦为罪人的师父,无论如何,幽若也再难以在长留抬起头来。   自从那次后,幽若便很少再下长留殿,也不再去销魂殿找笙箫默了。那次笙箫默在诛仙柱下救了她,她事后也只是回去又炖了一份补汤,托舞青萝和火夕带回销魂殿给笙箫默以表谢意。   其余的幽若便是待在绝情殿里修习功课,要不就是独自提着佩剑到后山去练习剑法,常常从清晨直到深夜,仿佛入了魔一般,于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机会越来越少。   “幽若,记住师父告诉你的话:这一世,你恨的人,不要过多的恨他,因为来世不会再见;你爱的人,你一定要付出真心去爱他的一切,因为···来世你也不会再遇见他。”   每每在无事出神或是午夜梦回的时候,幽若的脑海中都会萦绕着师父对他说的这句话。与师父和师祖在这绝情殿里生活的须臾数年,幽若虽小,却也不是看不出来师父对于师祖的感情。   可正是每每想到这里,幽若的心中那份埋藏已久的悸动都会搅动着内心的伤口扯起一次又一次的痛感。   师祖与师父的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而她自己呢?她于笙箫默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想到心乱之时,幽若总是依靠练剑来发泄自己内心的苦闷,笙箫默交给他的青冥剑法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情况下,被幽若不断地练习着,直到最后,幽若已经可以练到快接近笙箫默对她说过的人剑合一的境界了。   这样的日子,若是真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时间会冲淡许多事情,日子久了,无论是对于师父的想念与不解还是对于师祖的误会与不解或许都能够慢慢地淡忘。然而,上天似乎并不怜惜这个可怜的孩子。   就在不久之后的一天,幽若正独自在绝情殿中研习自己的功课,这时院中忽然传出了舞青萝的声音。   “幽若!幽若!你在哪儿?”舞青萝的声音和脚步声都有些急促。   幽若听见后,便急忙出了房门,看见了在院中东张西望的舞青萝。   “幽若幽若!快跟我走!”舞青萝疾步走上来,拉着幽若的手腕。   “去哪儿呀?”幽若有些疑惑,毕竟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每天几次的例行早礼之外,幽若已经没有参加过派中的什么事务了。   “世尊下令,集结各派弟子攻打七杀!快点儿跟我走!”舞青萝说道。   “攻打七杀?为何?”幽若疑惑,虽然那次师父出事后,派中与七杀的关系就更加紧张,可是这无缘无故的就要去攻打七杀,却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吧!”这是世尊的命令也没办法,于是幽若便拿上灵犀剑跟舞青萝一起下了殿。   在长留广场上等了许久,待各派弟子都聚齐,幽若才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她已经许久未见的身影。   笙箫默和摩严从长留殿中踱步而出,立在高高的殿阶之上。   笙箫默的眼睛扫视着下面的各派弟子,只在那人群中那一人的身上,目光有了一丝停留,却也没有再多。   待到各仙派众人已经打到了七杀殿前,对面的七杀护法单春秋以及他的手下带领这着一众弟子与长留众人对峙。也不知那些七杀中人用了什么妖法,竟然一下子溃败了众仙派的法阵。于是摩严和笙箫默便亲自上去与七杀护法还有他手下的那几个妖兵打了起来,可正当此时,众人只见远处天边,渐渐显出大片诡异的红光。   一个艳红熟悉的身影正从远处飞来,所过之处步下生花,万物皆殒。   当那个身影从空中落下,转身面向众人之时,在场众人都吃惊不已。   一席妖冶的红色长袍,高高束起的发髻,还有那眉心弥散开来的火红印记,都让众人惊叹这是否真的是曾经那个差点儿死在诛仙柱上的花千骨。   “师···师父···”幽若吃惊到步子一个趔趄,还好被舞青萝扶了一把。   “为···为何?师父,怎么会成为妖神?怎···怎么会和七杀为伍?”   “恭喜神尊,神功大成!今日长留派来犯,将单护法打伤,我等在为他报仇!”那个名为竹染人正躬身对着眼前之人行礼。   花千骨扫视着面前的长留众人,那眼中是轻蔑和不屑。幽若站在笙箫默身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摩严问道:“你···你把子画怎么样了?”时,花千骨的回答,彻底让幽若那个本来还存有一丝温情的幻想破灭了。   “我与白子画已恩断义绝,从此再无牵连!”花千骨道。   “白···白子画···”幽若在心中默默地回想着这句话,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在她的记忆中师父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三个字。在她眼中无论何时,师父在师祖面前都是如此的听话善良,而如今······为何要闹到如此恩断义绝的下场。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让幽若始料未及。已经成为妖神的师父,法力深不可测,就在众仙派弟子和掌门人面前直接把世尊掳去了七杀殿。   待到幽若再一次回过神来时,笙箫默已经带着众仙派掌门和弟子回了长留,商议事后去解救世尊的办法。笙箫默让舞青萝和火夕把幽若送回了绝情殿,而自己则是在长留殿处理事务,直到深夜才回的销魂殿。   就如同,老天爷能看懂每个人的心思一般。自他们从七杀回来后,长留百里就下起了大雨,雨势急且密,将那本该盛开的桃花全部打落一地。   深夜,笙箫默从下殿回到销魂殿时已是疲惫不已,刚刚关了殿门,回到内殿准备休息时,就听见殿外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师叔祖···幽···幽若,求见!”幽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外面传来。   这时,笙箫默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暗叫到不好。于是急匆匆地去了殿门口,打开了殿门。   幽若全身湿透的站在雨中,脸上已经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泪水打湿了多少次,手里紧紧地攥着灵犀剑,剑柄和剑身处已经被雨水晕开的血迹滑落在手上。   “师···师叔祖···你能不能···告诉幽若,我···我师父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师父他为什么会成为妖神,背叛···背叛长留?”说道这句,幽若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在雨中大哭起来。   “不···不会的,师父···师父一定是骗我的···他不会伤害·······”看幽若的说话状态,笙箫默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幽若,别这样!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笙箫默伸出手想将幽若拉进殿中,免得在被雨淋着。   “不···不会的···师父······”就在那一刹那间,幽若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笙箫默赶紧上去一把抱住。   “幽若!幽若!”幽若就这样倒在了笙箫默怀里。当身体接触的那一刻,笙箫默真是觉得心里无比的难受,想必幽若已经是这个样子在雨中待了很久,整个人已经发起烧来,即使全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淋湿了,可是身子还是烧的像一块儿火炭。   笙箫默一只手扶着幽若,另一只手将幽若手中的灵犀剑取下,轻轻地立在了殿门口,之后将幽若打横抱起,慢慢地转身进了内殿。   “为···为什么?师父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师祖···师祖他···不是这不是···真的···”幽若躺在榻上,身上盖了两层锦衾,可人依旧烧的厉害,无论笙箫默用什么仙法医治可这烧就是退不下来,笙箫默坐在榻边,看着幽若的脸色因为高烧烧的通红,嘴唇却是泛着白色,却也是无奈。   没办法,笙箫默也只得用最原始的汤药和敷毛巾给幽若降温,直到临近后半夜幽若的烧稍稍有些退下后,笙箫默才到一旁的禅椅上依靠着睡了一会儿。   待接近清晨,幽若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可头还是疼痛,全身上下也酸痛不已,轻轻地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两床锦衾,看着自己的身上,只着着里衣,而一旁的衣架上自己的衣服正在用桃花碎的熏香慢慢地烘干。环顾了四周,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   “果然···果然···”幽若摇摇头,一脸苦笑。   “现在绝情殿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果然···我还是迷迷糊糊地跑到这儿来了!”幽若自言自语道。   一转头,幽若看见了不远处正倚在禅椅上睡着的笙箫默。此时他睡得很熟,却是如此的安静,只穿着青绿色的中衣,而纱质的外袍则搭在一旁。幽若慢慢地从榻上起来,慢慢地向笙箫默走去。走到禅椅近处,缓缓地跪坐在笙箫默身旁,安静地看着他。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形的眉毛斜斜的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墨发之中。还如那日她在三生池旁遇见他无异,仿佛时光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若真是有痕迹,在幽若眼中,怕也只有他眼角上的些许憔悴和那微蹙的眉头了。   “幽若,你告诉师父,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儒尊?”   “是!幽若喜欢儒尊。从第一次见到他,幽若就喜欢上他了。”幽若的脑海中又一次回荡起,她曾经回答过花千骨的话。   “喜欢···究竟什么是喜欢?”   幽若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那种熟悉的悸动之感又一次出现。可一想到师父和师祖经历过的一切,落在幽若眼中却是道道伤痕。   看着笙箫默微蹙的眉头,幽若缓缓地伸出手,玉指似要轻抚上去,可最终却在距离不过一寸处停了下来。   幽若慢慢攥紧了拳头,眼泪在那一刻仿佛又要不争气的流出来。幽若将握紧的拳头放在胸口,暗暗地低下头去,忍住啜泣。   她明白,她喜欢笙箫默,也许结局将会是比她师父与师祖更惨烈百倍的事情,可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容易放下。她也尝试了躲起来不再见他,可如今就在自己迷迷糊糊时最终不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了。   当幽若再一次抬起头来时,脸上多出了几道泪痕。幽若轻轻地伸手拉过了笙箫默搭在一旁的外袍,慢慢展开轻盖在笙箫默身上。   却还是鼓起勇气,跪坐起身子,轻轻地吻上的笙箫默的唇,只是轻轻的碰触唇瓣,而这一刹那间却有些潮湿,有些苦涩。   远处,紫金香炉里桃花碎的熏香依旧是缓缓的吐着。   幽若取下衣架上的外袍,脚步轻缓的离了内殿。   “笙箫默,今日的一切,待到来日也许是会是心底最慰藉的温存。” ☆、洪荒   “白子画,你不是最在乎天下人的安危吗?那我就毁给你看!”   天空变为了血红色,花千骨手执着栓天链,挥向东海,那东海之上的蓬莱、昆仑还有长留各仙派顷刻之间宫殿楼宇皆化为废墟。   在场众人皆都亲眼所见,却也无能为力。   “小骨!”白子画手里的悯生剑的红光越发闪亮,想以自身修为牵制住栓天链,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你曾经教过幽若的,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幽若站在下面,看着天上打着的二人,不住地哭喊,却一直被身后的舞青萝和火夕拉着。   听到幽若的声音,空中的花千骨只是平静地向下看了一眼,那血红的瞳孔中看不到一丝感情。   此时,笙箫默执着峨邪剑摩严执着擎冥剑站在众派弟子之前,与众人一起看着这天上发生的一切。   可就在此时,站在最前面的两人猛然间看见了,花千骨从掌中似发出了什么黑紫色的内力,朝着众仙派的人而来,就当二人刚要合力挡住这一下时,一下子众人就被一团黑色的结界罩在了里面,再看不见外面发生的事情。   过了许久,当这黑色的结界慢慢散去,众人才又看见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的二人的身影。当众人赶到时,只看见白子画手里已经血迹斑斑的悯生剑还有花千骨身上那已经与艳红的衣裙融为一体的鲜血。   “白子画···你怜悯众生,却从未怜悯过我!”   “师父!”幽若看着满身伤痕的花千骨,焦急不已,一下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一把拉住。幽若满脸泪痕的回头看见,自己的手腕被笙箫默死死地拉住,他没有说话,只是冲她摇了摇头。幽若见笙箫默如此,便没有再向前走去,而是退回了他身后。   “白子画,我以□□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花千骨说完这句话后,缓缓地倒了下去,刹那间她的身体化为了无数花瓣在在空中飘散而去。   此时的白子画,已接近崩溃,笙箫默和摩严都注意到了他额头上已经若隐若现的堕仙印记。   白子画手里攥着悯生剑不住的颤抖,额头上的黑紫色越发明显。   “啊~~~~~~~~~~~~~~~~”白子画猛然站起身来,周身的亮光冲击着周围的众人都纷纷后退,就连笙箫默和摩严也没能幸免。   “不好!尊上疯了!”舞青萝喊道。   “她死了!你们也不能独活!”此时白子画额头上的堕仙印记已完全出现,头上的银冠散落下来,瞳孔变为赤红色,手持着悯生剑朝众人而来。   “快!各派弟子赶紧撤离!”摩严向身后的众人喊道。接着就赶紧飞身上去与白子画在空中打了起来。   可奈何堕仙后的白子画出手招招狠辣又杀红了眼,况且前几次与七杀之战中摩严身上还受了伤,眼看就要抵挡不住。笙箫默见此也马上冲了上去,三个人在空中打成了一团。   舞青萝和火夕拉着幽若跟随着众人赶紧撤退,可幽若一直哭喊着师父师祖,不住的回头看,也在担心此时笙箫默的情况。   就当二人想合力设下结界将白子画牵制住时,许是猛然间白子画注意到了远处的幽若发髻上插着的花千骨的紫玉发簪一下子又激起了心中的执念,直接向幽若扑了过去。   猩红的悯生剑刚抬起时剑气就晃伤了幽若的眼睛,只听得幽若大喊一声,摔倒在地。手捂着眼睛,指缝间已经有鲜血流出。   笙箫默见此立刻飞身上去挡在了幽若身前,将幽若整个人护在身下,而也就是在这时,白子画手中悯生剑直直的冲着笙箫默而去。此等速度,笙箫默也明白自己将必死无疑,可那一刹那间舞青萝和火夕的一声惨叫,却彻底让笙箫默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比死更加难受。   “世尊!~~~~~~~~”   那个藏青色的身影就在挡在笙箫默身前几寸的地方,那猩红的剑锋从身后穿出,鲜血喷溅在了笙箫默的衣领之上。   “师···师兄!”笙箫默伸出手去一把扶住了那个缓缓倒下的身体。   “师兄···师兄···不···不要···”笙箫默的眼泪顷刻间滑落下来,从身后看不见此时摩严上的表情,却能看见,他手中那柄已经断为两截的擎冥剑。   原来,就在摩严为笙箫默挡住那一剑的刹那间,摩严耗尽了自己毕生的功力将它赋予给了擎冥剑的剑灵,以毁去擎冥剑的代价封住了白子画的意识,而对面此时的白子画也慢慢地松开了手里的悯生剑,因为意识被封而晕了过去。   就当笙箫默跪在地上吃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时,而就在他的怀中,摩严的身体已经一寸一寸的化为了飞灰向空中消散而去,最后手中只剩下那一块墨色的宫石。   “不···不要,师兄!”   “啊~~~~~~~~~”笙箫默尽力的攥紧着手中逐渐消散的飞灰,可奈何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笙箫默用手中的峨邪剑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除了身旁躺着的幽若和师兄,这方圆尽是死去的各派弟子的尸体。   而这场大战的最终,不过是笙箫默带着满身的伤痕带着众派生还的弟子回了长留。将已经被封存意识的掌门师兄封印在了长留后山的石塔之中,将受伤的幽若送回了如今已空无一人的绝情殿。   待众派掌门和弟子都纷纷散去后,笙箫默才赶紧去了绝情殿看幽若的伤势。   虽然一直有舞青萝陪着,可笙箫默明白,这近日来,幽若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她所经历的事情可能是常人几生几世都难以经历的。   这场大战,舞青萝和火夕也都受了伤,笙箫默想着舞青萝在此处照顾幽若许久对于自身怕也是不好,便先遣了她回去休息,而他独自留在销魂殿照顾幽若。   这一系列的事情经历下来,即使是让已经活了千年的笙箫默都难以接受。守在这绝情殿的数日,笙箫默想尽了一切办法才让幽若眼睛上的伤势有了些许的好转。   接着,笙箫默便召来了两个亥殿的女弟子到绝情殿来准备让她们照顾幽若,而他自己则先回去。   就当他交代完事情,正准备离开时,幽若又如同预感到什么一般,昏迷了数日却在此刻醒了过来。   “师叔祖!”   正当笙箫默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却响起了幽若颤抖的声音。   “嘡啷!”药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刺痛了笙箫默的耳膜。   幽若的双眼覆着白缎,双手摸索着艰难的冲着笙箫默走来。   一刻间,笙箫默觉得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腰带。   幽若从他身后伸出手,环住了笙箫默的腰,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腰带。将脸紧贴着笙箫默的后背。   “师叔祖···师叔祖!幽若···幽若···求求你,你不要再离开幽若了好吗?”   “这偌大的绝情殿,如今只剩下幽若一个人了······师父···师祖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好害怕······”   听着幽若的话,笙箫默只觉得心如刀绞,他何尝不能体会幽若如今的感受。   一场大劫,大师兄死了,二师兄疯了,小骨死了,幽若伤了······   往日云淡风轻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豁达,取而代之的是再也散不去的暮霭。   身子微微的动了一下,笙箫默说道:“幽若,不要害怕,师叔祖不会离开你的,师叔祖会陪着你······你安心······”   笙箫默的下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幽若的一句话噎了回去。   “师叔祖,我喜欢你!”   听到这几个字,笙箫默彻底慌了。   他曾经多少次看出了幽若心里所想,却怎么也不敢承认。第一次见到幽若时,笙箫默的心中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即使他活了千年却也仍参不透那份情感到底是什么。   而直到后来,幽若拜在花千骨门下。无论是对于笙箫默来说,还是对于幽若来说,他们二人心中所想过的一切,在那一刻之后都变成了不可能。   即使曾经的多少次,笙箫默在幽若有危险时都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在看着幽若一次又一次被花千骨和师兄的事情打击到,笙箫默的心里都会隐隐的作痛。   可这一切的情感就如花千骨和白子画一样,被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屏障所阻隔。   笙箫默你是长留儒尊,是掌门尊上白子画的的师弟,而幽若是尊上门下之徒花千骨的弟子。   你们二人纵然能跨过四海三界,却永远跨不过“师叔祖”这三个字。   笙箫默慢慢的握住了幽若的手腕,轻轻地打开了她一直环抱着自己腰间的手臂,转过身来。落在他眼中的是那即使覆着白缎可仿佛依旧能看到那眼泪从眼中流出的双眼。   笙箫默抬起手来抚着幽若的肩膀,说道:“幽若···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简单······”笙箫默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不!”幽若紧紧的抓着笙萧默的衣袖,“师叔祖,幽若不是小孩子了,幽若懂得,自己···自己心里的感情,就是师父曾经告诉幽若的······”   “就是···就是那种···感情······”   “笙箫默,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幽若说的如此的直接坦白,笙箫默直接愣在了当场。   就在笙箫默再次回过神来时,幽若的手臂已经顺着笙箫默的衣袖摸索上去,因为眼睛受伤看不见,幽若的双手摸索着抚上的笙箫默的脖颈,再是脸颊。幽若踮起脚,双手捧着笙箫默的脸颊,头轻轻地探了上去。   逐渐,接近,仿佛那温热的呼吸已经能够吹动两人的睫毛。   可就在幽若刚要吻上去的那一刹那,笙箫默一下子揽住了幽若的腰让幽若的重心倒向了自己的肩膀。抚着后背的手掌中,青光渐渐闪现。幽若的头就这样靠在笙箫默的肩头睡了过去。   感受到幽若睡过去,笙箫默这才慢慢地又把幽若抱起,缓缓地走回了内殿。   将幽若轻放在榻上,又给她盖好锦衾,可这次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便起身离开了内殿。   “幽若,谢谢你。”   “可我们之间,阻隔的东西太多,背负的东西也太多。”   “啪”绝情殿高大的殿门应声合上,那青绿色的身影消失在了绝情殿满院的氤氲中。 ☆、凤尾   幽若的眼睛在笙箫默的精心治疗下,很快便恢复了。   可如今的派中,却是满目疮痍,那一次大战,派中弟子损失半数,而如今三尊之位只剩下笙箫默一人。   因为每日笙箫默有太多的大事情要处理,所以派中的一些琐事,便交给了舞青萝和火夕去管。自从幽若康复后,看着笙箫默每日如此操劳,便也自轻去帮舞青萝和火夕处理派中琐事。   虽然现在幽若因为要下殿,每日都可以见到笙箫默。可她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来三个人一起处理的事务,如今全压在了笙箫默一人身上,却是太过繁重。   笙箫默复生后,即使过了这许多时日,可又经历了几次大战,修为还没有完全补回来。再加上现在每天都要处理事务到深夜才能回销魂殿,如今幽若即使天天见他,也能看出他日渐憔悴消瘦。   然而那日后来发生的事情,笙箫默在幽若面前却从来没有提过。在他心里,他还是认为,她还是个孩子,来了长留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实在是不愿再有更多的打击让她承受了。   可如今笙箫默的状态确实让幽若心急如焚,师父大战之中被师祖所杀,师祖如今意识被封,囚禁在后山的石塔中,而师伯祖为了救她和笙箫默被悯生剑一剑焚心,每每想起那大战之中的一幕幕,漫漫长夜中,幽若都辗转反侧。再想到日渐消瘦的笙箫默,幽若心中更是如刀绞般的心痛。   幽若就因为这段时间心情无比的烦乱,所以又回了天宫去见了一次姨母,想向姨母询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对如今现状有帮助的方法。   幽若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姨母早已递给她并且已经凉了大半的参茶。而此时兆兮,听了幽若叙述近来长留经历的所有事情,也是在殿中来回踱步,殿中安静的此时只能听见兆兮身上的披帛轻轻擦过地面的声音。   “姨母,不知道···咱们天宫,可有办法能让我师祖回归正道,或是···让我师父、师伯祖复生?”幽若问道。   “这个···姨母惭愧,姨母活了这数万年,也在这天宫待了这数万年,可这天地初开毕竟是数十万年的事情了,姨母也不知道现在世间是否还能有方法可以完成你所说的事情。”兆兮无奈的坐回了幽若的对面的软榻上。   “唉~那可怎么办呀?想我师叔祖如今······”说着幽若的声音里又开始带起了哭腔。   兆兮毕竟是活了这么久的神仙,又是幽若的姨母,自然能懂得幽若的心思。   “若儿······你不会是···喜欢你师叔祖?”兆兮的声音有些提高。   听到这句话,幽若吓得手中的茶杯一晃,“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担心师叔祖太过操劳,想为他排忧解难,所以·······”   听幽若如此说,兆兮便没有再深问,毕竟小女孩家的心思,难猜的很。   可看着幽若依旧是愁眉苦脸,兆兮也是没有办法,于是跟幽若说:“实在不行,若儿你去宣罄殿找找上古的古籍看看吧,说不能能有什么帮助。”   于是,幽若听了姨母的话,去了宣罄殿查找古籍。这一待就是一整夜,这一夜可看到了不少她以前从不知道的东西,她也看到了当时姨母帮她查到的关于如何解荼蘼钉之毒的典籍。   幽若翻看了那四十万年前魔神浮屠时代的典籍,可算是找到了能解决现状的办法。   说是四十万年前天地初开,父神带领着其他众神一起征战四海,最终四海三界归于祥和,可这其中原来的战神浮屠却是不满足于战后的封赏,野心四起,带领着部下反出天宫,自立为王。创立魔域,自封为魔神,与天宫对峙,而这魔域正是七杀的前身,三十万年前,浮屠带领部下同天宫众神殊死一战,最终被天宫众神所杀,魔域也因此衰败,仅存七杀一脉,由原来魔神坐下最强的部下,后来的妖神统领。可魔神被众神所杀后,却并没有完全灰飞烟灭,只是魂魄沉睡了过去,被众神封在了一块名为“浮屠石”的灵石当中。此石据说是包含了与父神法力相当的魔神的全部法力,所以只要能得到它,便可执掌仙神生死,统领四海三界。“执掌仙神生死?”幽若读到这几个字,内心开始渐渐有了想法,若是她能得到这块浮屠石,那么复活师父与师伯祖,让师祖回归正道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幽若又继续看了接下来典籍中所述。   这浮屠石被众神封印在四海的中央,被各仙派的仙脉所覆,故这浮屠石并非寻常仙神可得。   “不管怎样,我都应该试一试,不说是为了师父师祖师伯祖,更是为了他。”   幽若放下沉重的典籍,倚靠在摆放典籍的架子上,锤了锤自己酸痛的后颈。双眼向前放空的望着,脑子里都是那曾经令她无比心痛的一幕幕。   “如果真的这么做,是否···是否就能够回到从前?”   幽若的身影向宣罄殿的殿门移去,剩余的典籍只被散乱的放在地上。   那厚重的竹简中接下来的字迹幽若却没有看到。   “凡使用浮屠石者,需供养魔神浮屠的魂魄,魔神的魂魄会让仙神勾起心底深处埋藏最深的秘密和欲望,以此精进功力。而欲望极深的更会被欲望所控,成为浮屠石的傀儡,做出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幽若从宣罄殿出来后,就离了天宫回了长留,想她在天宫待了一夜想必长留已经过了数月有余。她还是担心笙箫默的情况,从天宫回来,就径直去了一趟销魂殿。   幽若安静地走进了正殿,见殿中的夜明珠依旧亮着,许是笙箫默还没有睡。便更向殿中走去。   转过外殿,远处,幽若看见笙箫默坐在书案旁,手扶着额头睡了过去。面前的书案上批阅过的公文累的很高,而一旁砚台中研好的朱砂也已所剩无几。   幽若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   “我身为天帝之女又如何,看着你如此辛劳,而我却无能为力。”   幽若怕吵醒笙箫默便没有再多停留,匆匆的给笙箫默盖了件衣袍便离开了。   “但愿,不久之后,一切都能好起来,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起点。” ☆、浮屠   这件事情,幽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从典籍中,幽若看得出浮屠石对于三界的重要性,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够顺利的拿到浮屠石,也不知道她得到浮屠石后会给三界带来什么影响。   这浮屠石已经被封印了三十万年,天界的主人也都换了好几代,而且这三十万年来浮屠石都没有过什么异动,况且放眼当世,即使浮屠石出世,也根本没有什么仙神的法力能够给予魔神复活的力量。天界对于它的重视越来越少,所以能知道它的存在的人也越来越少。   从天宫过了些时日后,幽若就去了四海中央封印浮屠石的地方。四海中央的海底,那块幽蓝色的浮屠石,被各仙派仙脉所包裹。   幽若用灵犀剑在四方想砍断各派仙脉可尝试数次都无果,慌乱中被固定浮屠石的阴絮藤划伤了手腕,顿时手臂上血流如注。正当幽若捂着手腕不知所措的时候,幽若手臂上的几滴鲜血滴落在浮屠石上,刹那间幽蓝的光芒亮彻整个海底,浮屠石挣脱开阴絮藤升到空中,一下子撞进了幽若的身体。就是这一下子,让幽若直接晕了过去。   幽若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等她再醒过来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除了那祭台上已经没有了浮屠石。幽若慢慢回想起她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可身体上却并没有伤痕,幽若被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吓得不轻,准备赶紧起身离开。   可当她刚刚站起身来的一刹那,她恍惚听见她的身体里响起一个不属于她的声音。   “多谢帝姬相救!”   “谁?你是谁?”幽若问道。   “我就是魔神浮屠,浮屠石的主人。”   “浮屠?你就是那个上古魔神?”   “正是。多谢帝姬助我突破封印,现在我可以满足帝姬的任何要求。”浮屠的声音说道。   “要求?你确定你能实现我提的任何要求吗?”幽若反问。   “以浮屠石的灵力,我确信,我可以做到。”浮屠回答。   “可是···古籍中说过,浮屠石会以欲望做交换,来换取它的力量,这是真的吗?”幽若问道。   “不错!我帮你除了是回报你解救之恩外,另一个条件就是要你内心中埋藏最深的秘密和欲望!”浮屠说道。   “要?你想怎么要?”幽若又反问。   “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浮屠说道。   听到浮屠的回答,幽若心里有些不安,可想来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人生中,并没有什么极端执念的欲望,想来即使是作为使用浮屠石的交换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好,那我现在的要求是···将长留的一切恢复到妖神之战之前的模样,人和事都回到最初的起点。”幽若用意念在身体中说道。   “遵命!”   随着浮屠的回答,幽若的身体中又一次闪起了耀眼的蓝光,这一阵蓝光过后,幽若再一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长留山门前。放眼整个长留山,确是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幽若心里依旧是忐忑不安,毕竟浮屠说的话她不能完全相信。   幽若走到长留殿前,悄悄地向殿中张望,看见殿中的玉座上,依旧是那曾经熟悉的三个身影。殿下诸阁长老和弟子一次而立,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幽若正想多探出些头来看几眼那个她日日思慕的青色身影时,“咚···咚”长留钟声的响起下来幽若一跳。而这钟声是早礼结束的信号,幽若来不及躲开,正巧被走出殿的三人撞见。   三人都对此时幽若出现在殿门口而感到奇怪。白子画问道:“幽若,这个时候,你没有在跟你师父修习功课,跑到长留殿来,有事吗?”白子画神色镇定,脸色看起来也十分正常。幽若不禁停下了多看了几眼,再看看一旁的世尊,也还是那副样子,最后是笙箫默,真的是如往日一样,没有丝毫一场。   让幽若这么一盯,三个人都是十分奇怪,摩严问道:“怎么了?你师祖问你话呢!”   “哦···幽若失礼,许是昨晚没有睡好。那个,弟子是下殿来找师父的,以为师父会来长留殿所以······”   “是这样啊!小骨今日没来早礼,你且去别处找找吧!”白子画说道。而此时一旁的笙箫默则是用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幽若,待到摩严和白子画迈步离开,幽若还是依旧站在原地。   “啪!”   “啊!”笙箫默的折扇落在了幽若的小脑袋上。幽若揉了揉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抬头看着笙箫默。   “现在醒了?那就别再站在这儿了,赶快去找吧!”笙箫默又是一脸狐狸笑,收起了折扇随着摩严和白子画渐渐走远了。   幽若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身影,确是心中欣慰不少,不管怎样,如今在她看来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浮屠石是消去所有人的记忆也罢,还是浮屠石真的会让时间倒转,只要如此保持着这样的日子,便是好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着,幽若也如原来一样隔个三两天就回去找笙箫默修习功课,身边的一切就如往昔一般,似乎除了幽若之外,每个人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那段悲惨的过去。   而幽若身体里的浮屠石,这些时日来也没有过什么异动,除了每日睡眠时会时常有些梦魇罢了。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就连幽若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体内有浮屠石这件事情。转眼幽若也满十七岁了,这三年的生辰也都是在长留跟师父师祖还有师伯祖师叔祖们一起过的。十七岁的幽若如今生得亭亭玉立,绝色倾城,每当派中有别派来拜访时,幽若在一旁侍奉,都会引得其他各派的弟子们多看几眼。而如今幽若的仙法也是修炼的出类拔萃,也已修得了全部的仙身。而令派中众人都惊奇不已的是,幽若所有修习的仙法中修习的最出色的的竟然是笙箫默独创的青冥剑法,这也不免让一些弟子议论纷纷。   这日幽若同师父一起下殿去帮忙处理一些事物,傍晚回到了绝情殿,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觉得胸口好像不太舒服。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体中涌动,紧接着就觉得头晕目眩,幽若赶紧扶着墙壁坐到了榻上,可刚刚坐下一刹那间,幽若看见周身蓝光四起,接下来的事情幽若就全然没有记忆了。   是夜,笙箫默也是在下殿忙碌了一天,才回销魂殿不久。   回到主殿之中,远远的就看见书案上放着那熟悉的食盒,笙箫默无奈的摇摇头,想着这一定又是幽若那小丫头送来的。每次她送补药到销魂殿来,笙箫默都是找各种理由躲起来,而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舞青萝和火夕告诉她的,每次她便把补药直接放在主殿里等笙箫默回来喝。   然而今日却是不同,因为忙了一天都没有休息,笙箫默看着这食盒也确是来了胃口。   便将外袍退下,搭在榻边,坐到书案旁用汤池抿了几口那还微微泛着热气的补汤。   接着笙箫默便匆匆去了汤池沐浴,回到内殿正准备换上寝衣就寝时,似乎听见了殿外有了些什么动静。   脚步声逐渐离近,笙箫默也有些奇怪,能突破主殿的结界直接进来,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师兄要来商议。于是背对着屏风匆匆换上寝衣系好腰带后转身向外殿走去。   可没走几步,笙箫默就停了下来。幽若穿着一身像是天宫常服的淡金色衣裙,披散着头发,只有几缕墨发随意的以一支金簪挽在脑后,正朝着他一步步走来,只是那眼神却不似往日,有些幽暗处的光芒反映出如鬼魅般的幽蓝,身后的裙摆摩擦着白玉的地面,发出丝丝响声。只是,这衣裙的服制实在是太过成熟,大开的飞领下幽若的锁骨若隐若现,那细密白缎的抹胸甚至都无法遮盖住幽若白嫩的肌肤。   “幽若?”笙箫默有些奇怪,可看着幽若的打扮却也明白些什么,立刻背过身去,将自己的目光与幽若彻底隔绝。   “这么晚了?还到销魂殿来有事情吗?”笙箫默背对着幽若问道。   可幽若此时却没有回,正当笙箫默疑惑之时,一双鲜嫩的玉手已经环过他的腰,顺着衣领渐渐抚摸上了他的胸膛。   “师叔祖,你回头看看幽若,幽若···今天美不美?”随着这句话,幽若的手慢慢地向笙箫默的衣领探去。   “幽若!不可如此!”笙箫默一惊,一下子握住幽若想要试图探入他衣内的手,转过身来,脸上满是惊讶与不解。   可就当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笙箫默一下被那双幽蓝色的眸子勾了魂一般,本来握住幽若的手慢慢松开,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了幽若纤细的腰间。幽若轻轻撇过头,看着那揽上自己腰间的手,嘴角翘起诡异的笑容。幽蓝的眸子在这满殿的夜明珠的光芒下却是显得格外的诡异。   “师叔祖,你···是我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笙箫默的意识都被那双眸子所控制,幽若轻轻的推着笙箫默的身子,两人向身后不远处的卧榻移去。   “幽若,你今天···好美······”夜明珠的光芒下,笙箫默笑的温柔,看着眼前的幽若。   笙箫默躺在榻上,身上寝衣的腰带已经被幽若解开,幽若跪在笙箫默腿间,玉手从腰间摸索而上。此时她自己身上淡金色的宫装,也不知何时,已被褪在一边,身上只一件素白的抹胸还有一席轻纱的罗裙。笙箫默只觉得肌肤的摩擦让自己周身炽热,自己一把扯开了寝衣的衣领。幽若扑在笙箫默身上,直接深深的吻了上去,唇瓣交织在一起,炽热之感留存在齿间,有些温热、微喘。   笙箫默的手臂紧紧的环住幽若的身体,手指摸索在细嫩的腰间。幽若娇挺的玉峰在笙箫默的胸口不断的摩擦着,只觉得下身一阵炽热。   终于那素白的绸纱也从两人身间褪了出去,笙箫默揽住幽若,一个翻身将幽若压在身下。   下身猛地用力,幽若只觉得自己的腰线一阵酥麻,有什么触感进入到了身体之中。   “啊!啊!啊~~~~~~~~好痛~~~~~~”幽若口中不住的呢喃着,接着身下素白的锦缎就绽开一阵鲜红。   “幽若····呃~~~~~啊~~~”笙箫默只觉得自己身体中那封存已久的冲动此时正在不断迸发。   “默···默!不能···不能再快了!幽若···受···受不住了~~~”幽若紧紧的环着笙箫默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能尽力的跟上那律动。   “再有···再有一会儿······”   笙箫默的吻从嘴唇移到了幽若的锁骨、胸口,那一片片绯红在那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幽若额头的汗珠将额头的碎发粘在耳畔,胸口和脖颈上的细汗也随着笙箫默的吻化为那点点绯红。笙箫默的墨发从肩头滑落到胸前,细密的发梢扫过玉峰,幽若只觉得那修仙之感愈加剧烈。   笙箫默不亏是修行千年位至上仙,体力和精力都是寻常凡人无法可比的。这样的剧烈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殿中的夜明珠悉数熄灭,内殿之中才逐渐安静下来。   温热的气息伴着桃花碎的香甜,弥漫在整个殿中。   寝衣宫装倾泻了一地,幽若安静的地睡在笙箫默的臂弯间,额上的凤尾花已经长成了艳丽完整的两朵,细嫩的手臂环抱着笙箫默的腰,两人身上只存一张素白的锦衾。 ☆、罪孽   已经不知道日头爬上多久,幽若才朦朦胧胧的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野渐渐归于清晰,她终于看清躺在身边之人的容貌。   幽若差一点儿就喊出声来,尽力地捂着自己的嘴,此时笙箫默还是躺在榻上沉沉的睡着,寝衣只这遮盖着一半的身体,身旁榻上地上衣物腰带配饰散落一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师叔祖·····”幽若抚着笙箫默的肩膀,轻唤了笙箫默一声,可笙箫默没有丝毫反应。   幽若赶紧伸手扯过一旁的宫装,迅速地给自己穿戴好,就在幽若努力回想着昨晚到底为何会这样时,抬手间掌心的幽蓝光芒,让幽若胆寒不已。   “浮屠?难道是浮屠石?”   幽若没有时间也不敢再细想下去,便赶紧趁着无人准备先离开销魂殿。   可正当此时,殿外忽传来了舞青萝的声音。   “师父,两位师伯和昆仑派掌门有事同师父商议,还请师父打开殿门。”   幽若顿时心中一颤,师祖和师伯祖还有昆仑派掌门为何会此时来销魂殿。   可此刻殿中的情景,若是让他们见了,幽若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师父!师父!”舞青萝又喊了几声,可殿中一直没有人应答。   舞青萝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身后的火夕,还看了看身边的摩严和白子画。此时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师弟!今日昆仑派掌门前来有要事相商,快打开殿门吧!”摩严说道。   “师弟!····师弟!”摩严又喊了几声,殿中依旧是没有人回应。   摩严看了看白子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直接带人准备直接进去销魂殿。   殿门打开,满殿甜腻的桃花碎的香气,有些不太寻常。摩严和白子画虽知道这桃花碎是师弟常用的熏香,可点的这么浓重,确是事有蹊跷。   几人在殿中寻找笙箫默的身影,摩严和白子画向内殿走去绕过白玉屏风,眼前的场景让二人简直惊呆了。   内殿之中榻边地上散落着衣物腰带配饰,笙箫默还是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寝衣虽然穿在身上,却是凌乱不堪。   白子画几步走了上去,觉得似有不对,运聚掌中内力拂过笙箫默的身体,回头对摩严说道:“是催情散···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摩严追问。   “箫默身上的的芷阳之气···没了!”白子画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以箫默的功力谁能做出这等事情?”摩严大惊。   “世尊!世尊!”火夕急忙跑进了内殿,可也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这···师父····”火夕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了。   “说!又是什么事情!”摩严吼道。   “那个昆仑派掌门说,刚刚阴絮藤的指引又有了变化,说是现在浮屠石···似乎往绝情殿的方向去了。”   “什么?”二人又是一惊。   原来,三年前幽若盗取了浮屠石后,一直世代奉天族之命守护浮屠石的昆仑派就已经从派中阴絮藤的源头处发现了异常,可派中派弟子赶到四海之中时早已不见盗石之人的踪影,浮屠石丢失此乃天族大事,昆仑派怕天族怪罪下来一直隐瞒不报,并且私下派出众多弟子在三界寻找,直到过了这三年,近日阴絮藤的源头又有了异动,因为阴絮藤已经束缚了浮屠石三十万年之久,故早已熟识浮屠石的气息故昆仑派一直依靠阴絮藤的指引寻找浮屠石。可能是因为浮屠石一直在幽若体内,被隐去气息这三年来才没有被发现,而昨日昆仑阴絮藤突然有了很大的异动,昆仑派出弟子就这阴絮藤的指引一路追来到了长留。而这阴絮藤指示此刻浮屠石正在长留销魂殿中,所以白子画和摩严这才同昆仑掌门一起到销魂殿来,只是此时······   白子画同摩严刚要离开销魂殿去往绝情殿时,笙箫默榻边一缕金光引起了白子画的注意。   “师兄,且慢!”白子画对摩严说道。   摩严转过身来,看着白子画慢慢走向笙箫默榻边伸手拾起了一直金簪。白子画将金簪拿在手里,细细的端详着,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带上了怒气。只见白子画将金簪紧紧攥在手中,将云袖甩在身后,暗吼道:“混账!!”   摩严走进看到白子画手里的金簪,也是怒从心头起。那金簪上刻着的是天族纹饰,而且是九尾金凤,明显这簪子的主人······   待到众人冲入幽若的房间时,只见幽若正在房中不知被什么诡异的法阵所包围,双目幽蓝,已经失了常性,指尖控制着灵犀剑直冲着白子画和摩严等人而来。听到殿中的动静,花千骨也是赶到了幽若的房间,她不敢相信如今眼前之人是自己曾经那么乖巧可爱的徒弟。   最终在昆仑派掌门的帮助下,众人以阴絮藤之力将浮屠石从幽若的体内取出,交还给昆仑派将浮屠石回归原位。   但更严重的事情是,这日之事已被昆仑派知晓,自然长留九阁那里也是瞒不下去的。白子画和摩严虽然知道幽若做出此等事情是因为被浮屠石所控制,可做了就是做了,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而有所姑息。   翌日,长留大殿。   幽若跪在殿中,两侧是九阁长老,殿阶之上的玉座,此时只有两人,最左边的玉座静静的空置。   “幽若,你身为长留弟子,竟然盗取浮屠石,你到底意欲何为?”摩严问道。   “弟子不能说。”幽若回道。   “放肆!你盗取浮屠石在先,被浮屠魂魄控制在后,还······”摩严站起身来喝道,可到最后却也没有说下去。   见摩严如此说,白子画一把拉住的摩严的衣袖,示意让他先坐下,而自己则站起身来说道。   “你可知,依长留门规欺师灭祖之罪,可不会轻于你盗石之罪。”白子画说道。   “弟子知晓。”   “被浮屠石所控,给你师叔祖下药,做出此等违背天理伦常之事,此罪···你可认?”白子画又问道。   “弟子···认罪。”这是漫长的审问之中幽若第一次认罪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犹豫。   “好!既然如此,穹卿!”白子画回头召唤戒律阁长老。   忽然,殿外飘忽进一个熟悉的声音。   “且慢!”   众人一阵议论,笙箫默飘忽进入殿中,显出身形。一时间殿中众人都议论纷纷。殿中幽若跪在地上,此事却再无颜面抬头看笙箫默。   摩严见笙箫默来此,黑着脸说道:“师弟,此事你不便插手。”   “敢问师兄,可是要定幽若的罪?”笙箫默问道。   “不错,她作为掌门的徒孙做出此等悖逆天地欺师灭祖之事,决不能姑息!”摩严说道。   “那好!”只见笙箫默云袖一挥,掌中立刻出现一尊四方大印。   看着这大印的出现,白子画和摩严都惊的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笙箫默说道:“依尊上、世尊所言,弟子幽若盗取浮屠石,又被浮屠石所控做出这欺师灭祖之事,确是罪不容赦,可此等事情非一人之罪,若要定罪,我笙箫默在此交出尊座之印,愿受长留九阁判决,与幽若同罪!”   “师叔祖,不可!这一切都是幽若所犯之罪,师叔祖为何要与幽若共担!”幽若跪在地上冲笙箫默哭喊。   笙箫默微微的转过头,眼神平静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幽若,却没有说话。   在座众人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九阁长老谁也不敢出声,毕竟交出尊座大印视同交出尊位,而这尊位乃是三尊的师父上任掌门衍道真人所封,谁也不敢忤逆。   “师弟!不要胡闹!”这是和派上下第一次见白子画如此对笙箫默吼道。   “这孽徒,盗取浮屠石又被浮屠所控,向师叔祖下药,此等大罪,你如何承担!”摩严也喝道。   “依师兄所言,幽若向师叔祖下药是大罪,可我身为尊座却与派中女弟子有染就不是大罪吗?”笙箫默反驳。   “你!”摩严气的直接运聚掌中内力冲笙箫默而去,白子画见此也是一道白光挡了下来,九阁长老见此都赶紧拉住摩严,这才制止住了混乱的局面。   白子画见此情景,如果再如此下去大殿之上还不知会出现什么乱子。   于是白子画下令道:“今日之事还需九阁从长计议。”   “来人,将弟子幽若押入仙牢若非本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她!”说道此处白子画看了一眼笙箫默。   “另外···穹卿听命!”戒律阁长老听命上前。   “属下在!”   “将儒尊笙箫默请回销魂殿,令戒律阁弟子严加看守销魂殿,儒尊笙箫默非有要事不得离开销魂殿!”   “属下遵命!”穹卿刚领完白子画的命令。   此时笙箫默看着摩严和白子画的眼神却是如此失望、心寒,说了一句:“你们困不住我的!”   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接着一众戒律阁弟子连忙跟了出去。   殿中只留下九阁长老,和坐在玉座上气的发抖的摩严还有立在殿阶之上的白子画。   这个判决九阁上下拟定了将近二个月的时间,因为自建派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最终戒律阁给出了判决。   “长留掌门尊上之徒孙,长留弟子幽若,盗偷天族封印魔物浮屠石,后又被浮屠石所控做出此等悖逆天地欺师灭祖之事,判处受两道离魂引与七根绝魂锥之刑。   长留儒尊笙箫默,现保留其尊位,削去执掌长留之权,非有掌门之令不得擅出销魂殿。”   此时坐在仙牢之中的幽若,听着这判决,苦笑着落下泪来。   “我本想,帮你让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样子。可不想,却是···却是把你推进了又一个深渊。”   “如今,我终于明白,浮屠所要的我心中的欲望是什么了···就是,笙箫默,我爱你·····”   这三个字一出口,幽若崩溃的低下头去,将脸埋在膝上痛苦,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而此时,身后传来那个声音,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我。” ☆、奈何   幽若听见这个声音猛然抬头,这个身影已经立在身处仙牢之中的她面前。   “师···”幽若刚想开口叫出这个称呼,可不知为何,如今这几个字却是再也叫不出口。   “儒···儒尊,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幽若脸上的泪痕道道映在笙箫默眼中。   只见笙箫默缓缓蹲下身来,抬手抚上了幽若的脸颊,锦绸的衣袖拂过面颊,将幽若脸上的泪水拭干。   幽若有些犹豫,却最后还是抬手握住了笙箫默的手,问道:“为何?为何儒尊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明明是我害了你!”   只见笙箫默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如今这世上明白你为何会做出这件事情的除了你之外,也许···就只有我了!”   幽若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笙箫默。   “或许是···是那晚过后,气息太近,在你身上的浮屠石被取出后,我以探心之术看到了你脑海中的记忆。”   “幽若···你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我吗?”笙箫默的声音有些微颤。   听到这句话,幽若再也抑制不住眼中本已渐渐消失的泪水,一下子扑在笙箫默身上抱着笙箫默大哭起来。   然而此时,幽若的哭声却引来了牢外看守的弟子,几名弟子冲进仙牢看到这一幕都不知所措,虽然笙箫默现在被削去了执掌长留的权利,可毕竟还是尊座,即使九阁长老前来礼数也是不能有失的。   “儒尊!还请儒尊自行离开!不要让弟子们为难!”几名弟子执着剑在仙牢之外而立。   笙箫默平静地看了一眼牢外的弟子,轻轻地放开了幽若,站起身来,低下头说了一句:“等着我,我会救你的。”接着便直接在牢中化为了一缕青光消散而去。幽若耳中落下了笙箫默的最后一句话,又哭的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次幽若的罪责从投入仙牢再到等候判决再到拟定行刑日期大约经过了数月。   距离行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可身在牢中的幽若却是情绪如此的平静。她在想,父帝曾经说过,离开天宫后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要她自己承担,或许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她在长留历劫应该承受的吧!   “幽若!幽若!”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打断了幽若的思绪。   幽若回过头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向仙牢走来。   “师父!师父!”幽若看见花千骨的身影一下子扑到了仙牢的铁栏边。花千骨赶紧从衣袖中掏出了掌门符令示给看守的弟子,看守的弟子随即打开了牢门。   “幽若!”花千骨一只手中挽着一个巨大的食篮将它放在一旁,半跪下来,一把拉过幽若细细的查看。   “师父!师父!我······”本来情绪还算平稳的幽若,见到花千骨一下子又激动起来。   “幽若,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打你!”花千骨仔细的检查着幽若身上的每一处。   “我去求过师父和师伯好多次,可他们都不同意我来看你,最后还是儒尊···他,师父才准许我来的。”花千骨的话里明显隐瞒了什么,幽若追问。   “儒尊怎么了?他!”   “没···没什么!是儒尊求情,师父才让我来的。”   听到这两个字幽若心里又是一颤,紧紧的握着花千骨的手不再出声。   “这九阁拟定判决,一弄就是数月,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白白地把你关在这儿!真是苦了你了!”花千骨轻拢了拢幽若耳边的碎发。   “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吧!来!看看,师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桃花蜜圆,还有芙蓉小排还有些其他你喜欢吃的菜,赶紧尝尝吧!”   说着花千骨打开食篮,将篮中的吃食都摆了出来,幽若边哭着边拿起汤池一口一口的吃下那碗中剔透的桃花蜜圆。   “还有芙蓉小排,快尝尝!”花千骨用筷子添了一块到幽若的碗中,幽若夹起准备入口。   可距嘴边不到半寸时,却感觉腹中一阵翻滚,胸口袭上一阵恶心之感。   “呜~~~呜~~~”幽若赶紧放下筷子,捂着嘴扶着铁栏一阵干呕。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恶心呢?这可是芙蓉小排!你最喜欢吃·····”花千骨的话戛然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不住干呕的幽若启唇问了一句:“幽若,你原来有过这样的症状吗?”   幽若听到花千骨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后来又止不住的侧过身去干呕。   “不会!不会······幽若你······”花千骨的语气终于让幽若明白了,幽若用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脸上表情既复杂又震惊。   “别动!让师父看看!”花千骨一把拉过幽若的手腕,两指搭在腕上,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为了急切。   “幽若···你···你有身孕了!”花千骨的话顿时让幽若觉得天旋地转。   “怎···怎么会?”这是最令幽若意想不到的,到这牢里她想了许多,也能泰然面对自己所受的刑罚了,可此时这个腹中的孩子却打乱了她本就绝望的一切。   “孩子····孩子······”因为太过震惊,幽若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不可以,离魂引···绝魂锥···不行,我要去找师父师伯,让他们网开一面,若是以你现在的身子,受此刑罚你和孩子都会保不住的!”说罢,花千骨便直接跑离了仙牢。   牢中,空留幽若一人,呆坐在地上,震惊与无奈化作那一滴滴眼泪,滴落在仙牢之中冰冷的地面上。   “师父!师伯!”   “求师父师伯下令推迟幽若的行刑时间,因为···因为····”花千骨哭着跪在摩严和白子画面前。   而此时摩严和白子画却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花千骨,因为这数月来,花千骨已经不知这样多少次了。   “因为什么?”白子画问道。   “因为幽若她···她有了身孕,她腹中有了孩子!”花千骨边哭边说着。   “什么?”白子画和摩严一齐惊的起身。   “你说···幽若她有了身孕!”白子画说道。   “是···是···是箫默的孩子?”摩严和白子画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复杂。   “是!”花千骨回道。   “你先退下,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插手!”白子画命令花千骨。   “师父!师父打算如何?”花千骨听见白子画如此说更是着急,起身追问。   “说了让你退下!”摩严喝道。   最终无奈,花千骨只得听令先离开了大殿,而这之后的一切经过就再无人所知了。   可日子一天天过着,直到行刑前也没有等到改判幽若的刑罚或是推迟行刑日期的号令。   那日清早,本该平静祥和的长留却蒙上了一层后后的肃杀。   沉重的牢门再一次被人打开,幽若被九名守卫的弟子押解着去往长留广场。   而这一边,销魂殿中,不几日前,摩严和白子画两人亲自来了销魂殿以师父衍道当年所传授的最高等的结界之法加固了销魂殿的结界,以控制笙箫默让他不能离开销魂殿。   而行刑前夜,笙箫默已是焦心不已,用尽各种方法想要冲破结界去仙牢救出幽若却都无济于事,此刻只得颓然的坐在主殿的玉座之上,听着外面响彻长留的沉闷钟声,笙箫默心如刀绞,他活了千年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那日他探到幽若的记忆后就明白了,浮屠石不会撒谎,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做出这些事情,完全是因为内心深处都早已动情,仙又如何神又如何,到头来都逃不过一个情字。想到如此,又想到他在记忆里看到幽若曾经因为他做过的一切,笙箫默的眼中,一颗温热的液体滑落下来,晕开在那青绿色的锦绸。   可此时忽闻殿外有了些动静,自从白子画和摩严派戒律阁看守销魂殿之后,舞青萝和火夕便依命搬到下殿去住了,如今这偌大的销魂殿只剩笙箫默一人。   “儒尊!儒尊!”笙箫默听出了是花千骨的声音,赶紧起身急忙出了殿外。刚到门口,笙箫默有些震惊的看到花千骨已经站在殿外可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儒尊!求你赶紧去救救幽若,她不能受此刑呀!不能···不能···”花千骨边哭边说还一直摇头。   “千骨,我笙箫默绝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现在···我出不去这销魂殿。正好你来,也请你回去给师兄带话,若今日幽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以死相陪!”笙箫默一字一句的说着。而这话语此时花千骨却根本听不进去。   “儒尊!幽若···幽若她!”花千骨急忙说道。   “幽若她有了···身孕!”   花千骨的话音落下,笙箫默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倾塌了,踏下殿阶时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儿直接摔了下来。   “你说···你说···幽若有了身孕!”笙箫默口中的每一个字都伴着一滴泪水而出。   “是!所以儒尊!一定要救幽若呀!无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花千骨继续说道。   此时,只见笙箫默从墟鼎之中将峨邪剑唤出,剑锋冲着自己的手腕就刺了进去,顿时鲜血注满整个剑身。   “儒尊!你!你这是做什么?”花千骨急忙拉住笙箫默。   “千骨,为今之计只有以血炼铸峨邪剑或许可以用它破了这结界!”笙箫默说着额头上已满是汗珠,脸上也越发苍白。   “血铸!”花千骨心里一颤,她曾经从师父的七绝谱中看过血铸之术,寻常仙神以血铸剑轻的损耗大半修为,重的则会神形俱灭。   下一刻,笙箫默运聚全身内力,执着峨邪剑冲着包裹着销魂殿的巨大结界而去。   此刻,长留广场,诛仙柱。   幽若被绑缚在诛仙柱上,素白的衣裙擦过诛仙柱已带上了点点血污。不知有多少仙人命丧于此。而她,生为天帝之女,如今却也要经历这一切。   “长留弟子幽若,私盗三界魔物浮屠石,后又被浮屠石迷惑心智,犯下悖逆天地,欺师灭祖的大罪!”   “今日遵长留九阁之判决,诛仙柱上受两道离魂引与七根绝魂锥之刑。”摩严说道。   “即刻行刑!”白子画下令。   此次刑罚由戒律阁长老穹卿还有药阁长老和天机阁长老三人执行。   只见三人立于诛仙柱前,升起法阵,念诀之后那硕大如钟形般的离魂引就冲着幽若而去。离魂引,乃长留三大刑罚之一,其刑乃剔除仙人仙骨,断其仙根,毁其全部修为。   幽若眼中看着那离魂引生生穿过自己的身体,刹那间犹如千万支匕首一齐割断了身上的每一寸经脉。这份痛感,她甚至都无法叫出声来。   待这离魂引穿过,幽若顿时觉得自己腹中剧痛,接着腿间似有温热的液体留下,血腥的气息顺着周身蔓延开来。此刻幽若已经痛的全身都瘫软,只得费力的慢慢歪过头,看见自己的素白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血顺着诛仙台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如此的刺耳。这离魂引既能断其仙骨仙身,受这刑罚,这腹中的孩子是决计保不住的。   “孩···孩子···”幽若从未如此绝望,也从未如此恨过,可如今···眼前,看着高座之上坐着的摩严和白子画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动容,幽若真的好恨,就算是这个孩子的出现本就是个罪孽,可笙箫默毕竟是与他们一处同门千年的师弟,就算是他的孩子他们也如此不管不顾。   第二道离魂引穿过后,幽若已经接近于昏厥,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不清,整个身体之中的鲜血似乎都在向外流着,体温渐渐变得冰冷。   可这刑罚却丝毫没有给幽若喘息的时间,等她再次反应过来,眼前七根暗青色的绝魂锥已经升入空中。绝魂锥乃长留三大刑罚之首,断绝七经八脉,等同于处以极刑。   幽若抬头看了看天空,笑了。她庆幸,马上她就可以历完此劫回到天宫,去见一见许久未见的父帝与兄长;她庆幸,她心中的那个人没有看见她如今的样子,或许这是个最好的结局,来长留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于她如此,于他也如此。她若离开了,他仍然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大不了去问孟婆要了忘川水,她依旧可以在天宫当她帝姬,他依旧可以在长留永享安宁。   “行刑!”幽若依旧笑着闭上了眼睛,眼泪被无情的推出了眼眶,等待着刹那间的之后和曾经依旧无忧无虑的幽若帝姬的再一次重逢。   可是,那刹那间后众人的惨叫,却无情的划破了幽若本已经为自己编制好的幻想。   她闭着眼睛,又嗅到了那熟悉的桃花香味,这个幻象甚至真实的都存在温度。   “师弟!师弟!”   “儒尊!儒尊!”   “师父!”舞青萝的声音在一众人中显得如此明显。   幽若缓缓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绿色的锦绸,衣领上绣着她熟悉的流水暗纹。而远处,看到的是白子画和摩严震惊的站在殿阶之上的身影。   笙箫默口中涌出的鲜血,擦着幽若的耳廓滴落在幽若肩上,化开一片血红。   “对···对不起,·我···我来晚了。”   诛仙柱上,笙箫默紧紧怀抱着幽若,那青绿色的青纱外袍已经被大片的鲜血浸透,七根绝魂锥深深的刺入笙箫默的身体,鲜血顺着那暗青色的绝魂锥飘落在长留广场之上。 ☆、相随      “笙箫默!”这三个字喊出,仿佛撕裂了幽若的五脏六腑。   幽若挣脱了绑缚住手腕的锁链,紧紧抱住了身前的笙箫默。可环在他身后的手触碰到的却是那一根根冰冷的绝魂锥。   当捆在幽若身上的锁链放开时,因为此时的两人都没有了法力,二人便双双从诛仙柱上摔了下来,滚落在地上。   笙箫默倒在幽若身前不远处,人已经昏了过去,可嘴里的鲜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涌着,身后的绝魂锥的伤口染红了整个衣袍,长长的衣摆铺满了幽若的整个视野。   幽若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强撑着爬向笙箫默,明明不过几尺的距离此刻却如同隔着一道冥河,幽若身上的衣裙在地上拖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笙箫默!你···你为什么要来?”幽若爬到笙箫默身边将笙箫默紧紧搂在怀中,不住地摇晃着,用衣袖给笙箫默擦拭着嘴角的鲜血。   此时白子画和摩严从殿阶上冲了下来,停在了二人身前不远处,看着眼前的景象却不敢靠前。   “笙箫默,你···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这样丢下我!”幽若的哭喊声凄惨的回荡在整个长留广场。   躺在幽若怀中的笙箫默渐渐苏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已经哭得死去活来的幽若,却笑了,可这笑却是如此的苦涩。   “别···别哭了!”   “都是···都是我的错,还···还不行吗?”笙箫默边说着,边艰难的抬起手颤抖着抚上了幽若的脸颊,依旧是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幽若的眼泪。   幽若看着怀里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笙箫默哭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尽力的低下头去,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怀里越来越冷的身体。   “对···对不起,我···我来晚了!”此时笙箫默的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孩···孩子,我们的孩子···我没能保护好他,也···也没能保护好你!”许是再没了力气,笙箫默给幽若擦拭眼泪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那一刹那间,幽若一把握住他的手,仿佛害怕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手腕上因为血铸而得的伤疤。   摩严和白子画见此,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笙箫默会去用这个方法破除结界。   “箫默!你怎么能······”摩严说道,却没有再说下去。   笙箫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向摩严和白子画这边看了一眼,眼神中没有怨恨,但却也再没了感情,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明明都是我的罪孽,为什么!”幽若哭喊着。   “你的罪孽···你的罪孽,不都是因我···而起吗?”笙箫默说。   话落,笙箫默捂着胸口,又吐出了几口鲜血,气息也越发不平稳。   “不···不要,你坚持住,你跟我回天宫,你一定会没事的!”幽若抱着笙箫默说道。   “来··来不及了!我怕我没有···没有机会了!”   “幽若···我喜欢你!若有来世···我···我笙箫默一定···一定会娶幽若···为妻。”笙箫默带着笑意说出了这句话,可幽若却一下子觉得自己手中的重量一下子沉了。   笙箫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躺在了幽若怀里,如同睡着一般。   “师弟!”“师弟!”一旁站着的二人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个结果。   “不···不要!笙箫默···啊~~~~~~~~~~~~”幽若抱着笙箫默哭喊着,这喊声仿佛能震动天地。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唏嘘不已,哀叹之声此起彼伏,有众多的女弟子甚至跟着哭了起来。   就当摩严和白子画准备走近之时,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雀鸣之声。   一只巨大的朱雀伴着九天五彩霞光飞进了长留山,在长留广场的上空朱雀缓缓降落在半空中化为了一个仙子的模样落在了幽若和笙箫默身旁。   见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直接闯入刑场之上,周围一众守卫的弟子皆拔出佩剑围了上来,摩严也大声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长留圣地!”   “姨母!”幽若依旧是怀抱着笙箫默看着眼前立着的女子喊道。众人听幽若对这女子的称呼都议论纷纷,摩严和白子画也是不由得一惊。   “放肆!”女子喝道。   摩严和白子画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乃九重天上雀熙宫朱雀圣使,先天后之义妹,幽若帝姬的姨母,位在众天妃上神之上,你等一个小小的修仙门派竟然敢对本圣使无礼!”兆兮表明身份长留众人都愣在了当场。因为长留之中除了三尊之外,无人知晓幽若的真实身份,启料一个小小的城主之女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天宫帝姬。   “姨母!姨母!快些···快些,救我师叔祖!”幽若哭喊着。   “若儿,你先莫急!”说着兆兮衣袖一挥,幽若顷刻间就恢复了帝姬真身,身上华丽的宫装,发髻上缀满的珠翠,刚刚身上所受的所有伤痕都消失不见。   “长留仙派接旨!”兆兮示出了天帝的紫金九龙符令,在场众人包括摩严和白子画皆立刻跪拜。   “帝姬幽若在长留仙派修炼历劫完毕,朕特旨命幽若帝姬虽朱雀圣使返回天宫钦此!”   “臣下遵旨!”白子画和摩严回道。   “快走吧!”兆兮赶紧回身想扶起幽若,可幽若依旧死死的抱着笙箫默不肯撒手。   “幽若!他是长留的人,你此次仅是历劫,天宫帝姬怎可与修炼而得的上仙有任何瓜葛呢!”兆兮说道。   “不!不!求姨母让我带他会天宫!我一定要救她!”幽若的态度无比坚决。   “好吧!”兆兮见幽若如此坚持,这个场面又不能再僵持下去,只得答应下来。   可此时,白子画和摩严却上前说道:“你们不能带走我师弟!”   此时幽若因为忧心笙箫默的情况本无心再与白子画和摩严纠缠,可他二人如今的话却一下子点燃了幽若的全部怒火。   “你们师弟!”   “这就是你们这么对待你们师弟的吗!”幽若吼道。   “长留仙派,在仙界众人天宫众人口中是何等清雅高贵的修仙之地,可是如今本帝姬来此走了一遭,却彻底看透了。”幽若眼神中的怨气,看的在场众人心里都发毛。   “白子画!摩严!你们二人位至上仙,可比魔族中人更心狠手辣!伤师弟,杀徒孙!甚至连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你们都不肯放过!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怜悯众生吗?”   此时,兆兮又化回了朱雀真身,等着载二人返回天宫。幽若架着笙箫默艰难的站起身来,虽恢复了帝姬真身,可那腹中毕竟是刚刚流掉了一个孩子,虽然身上的其他小伤都消失不见可这处损伤却也是无法抹去。幽若用一只手捂着小腹站起身来,头上的步摇朱钗敲打着发髻,额间已经完全长成两瓣的凤尾花印记此刻闪着金光,而此时的眼神却比那日被浮屠石所控更加可怖。   幽若小心的将笙箫默扶到朱雀身上,自己整理了衣裙也飞身上去。   最后回头留下了一句话:“今日,长留杀我孩儿,伤我夫君,此仇我幽若来日必当回报!”   长留众人都被幽若的话吓傻了,白子画和摩严也是一样,他们可曾见过这样的局面。   兆兮载着二人飞离长留伴着五彩霞光直向九重天上而去。 ☆、岁月   庄严的天宫大殿之中,天帝脸色铁青的坐在宝座之上。   “幽若,此次你去长留历练,你知道你自己惹出了多大的乱子吗?”   幽若跪在殿中低着头没有回话,一旁兆兮和皓轩太子立在一旁。   “盗偷浮屠石!你知不知道若是有了闪失,这对于三界来说是多大的灾难!”天帝又喝道。   “幽若知罪,可···为了我师叔祖,即使再重新选择一次,女儿仍然会选择这么做!”   “放肆!”天帝听见幽若的回话,一下子从宝座上站起身了。   “你到长留仅是历练,你一个天宫的帝姬,竟然会···会喜欢上一个修炼得道的上仙,而且···而且,还是···还是你的师叔祖!”天帝喝道。   “父帝!我们二人是真心的,我不管他身份如何,我一定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你!”天帝从殿阶上疾步走下,冲着幽若而去。   皓轩太子和兆兮上前拦住了天帝,道:“父帝息怒!若儿还小,女儿家芳心暗许也是常情,父帝就不要怪罪了嘛!再说,这一切本来也是若儿的劫数!”   “罢了!”天帝一甩衣袖,“你历劫回来,先回紫霄宫去吧!其他的事情暂且放下。”   “父帝!幽若还有一事请求父帝,我要救我师叔祖!”   “幽若!朕说过不追究其他事情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天帝的怒气又一次被幽若的话点燃。   “即使父帝怪罪,女儿也一定要救他!”幽若依旧很坚持。   “幽若,为父可以答应你救他,但是这之后的一切事情你都要自己承担,你自己想清楚!”   “无论什么后果,幽若自己承担!”幽若回道。   “好,朕以后会每日遣仙医去给笙箫默诊治,只是······”   天帝的这句话,听的让一旁站着的皓轩太子和兆兮担心不已。   “笙箫默是被那长留绝魂锥断了七经八脉,非寻常仙术可以医好。而那瑶池之中的金莲藕可有助他痊愈之功效,只是每日遣人取用实在太过费时费力。”   “所以,朕会将他移去瑶池中央的芙蕖宫,而你···若要见他,需与他一起移往芙蕖宫,再不许宫娥服侍,从今以后你和她的日常起居都需你自己亲自动手,你可愿意?”   “父帝!若儿身为帝姬,怎能无人服侍,况且还要她独自照顾一个重伤之人!”皓轩太子说道。   “幽若愿意!”幽若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已经是说不出的感激,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在脑海中想象的好过数以万倍。   “好!来人!”   “将帝姬带去芙蕖宫,宫中所有宫娥侍从全部退下!”天帝下令道。   就这样,如同被幽禁一般。幽若和笙箫默在这瑶池中央的芙蕖宫一待就是近二百年。   这二百年里,幽若日日都亲自去瑶池中取新鲜的金莲藕为笙箫默熬炖补药,每日除了仙医来给笙箫默日常诊治外,再无一个人跟幽若说话。   也只有隔个一年半载天帝会准许兆兮或是皓轩太子来芙蕖宫探望一次。除此之外,这芙蕖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幽若一力解决。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幽若每日不过是守着昏迷着的笙箫默,回想着那些他们在长留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不管怎样,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幽若只觉得哪怕永远这样下去,只要她身边有笙箫默陪着,再苦涩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笙箫默最终醒了过来。虽然身上的七经八脉还没有完全复原不能下地走动,起码意识都已经恢复了。笙箫默醒来的那一刻,是幽若时隔了两百年又一次掉下了眼泪。幽若扑在笙箫默身上,又一次大哭起来,就如同那日笙箫默去仙牢看他一般,似要把这百年来所经历的所有苦楚全都宣泄出来。笙箫默怀抱着幽若也落下泪来,不用想也知道,她一个帝姬两百年来独自照顾一个重伤之人,要经历吃多少苦。   过去再不好过的日子,如今因为笙箫默的醒来,也变得好过了。   平日,幽若会扶着笙箫默出殿走走,在瑶池边上坐坐,看看那池中的莲花和那些嬉戏的仙鹤。到了午时,吃了午饭小憩之后,幽若便会缠着笙箫默让他叫自己弹琴吹箫。每当笙箫默的琴声或箫声响起之时,整个瑶池的仙鹤都会围着芙蕖宫飞舞,将整个芙蕖宫包围在五彩霞光之中。兴致高时,幽若还会伴着笙箫默的琴声舞一曲,那动人的舞姿伴着天宫瑶池的美景让人收在眼中如痴如醉。夜晚,两人相拥而眠,伴着幽若曾经所记住的桃花碎的配方又加了些莲瓣的熏香,听着瑶池池水的水声安稳的睡去。   岁月若能真是如此静好,此生便再无所求。   可一日清晨穿过瑶池而传入芙蕖宫的嘶吼惨叫声划破了他们本该安宁的生活。   幽若听到动静理了衣裙疾步跑了出来,笙箫默紧随着跟了出来。   只看见季逐扶着皓轩太子两人满身是伤的进了芙蕖宫。   “哥哥!”幽若吃惊又担心的上前扶着。笙箫默跟在幽若身后,看见皓轩太子也躬身拘礼。可看到笙箫默,皓轩太子和季逐两人的脸色却有些不对。   “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幽若急切的问道。   “妹妹,快!快跟我们离开这里!浮屠马上就要打到这里来了!”皓轩太子手里执着的佩剑满是鲜血。   “浮屠?他···他怎么会打到天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幽若问道。   皓轩太子抚着胸口微喘,说道:“还不是···还不是因为长留!”   “长留”二字一出口,笙箫默整个人都晃了一下,两百年了,两百年没有提起这两个字了,却不知如今再提却是因为如此。   “长留?长留如何?”幽若心中最大的痛楚,如今又被再一次提起。   “当年昆仑将浮屠石复原后,又同各仙派以仙脉加固了封印的结界。可谁知,他长留的掌门却视此事如儿戏,以派中事务繁重脱不开身未有,竟派了一个法力平平的长老去参与封印,不过两百年的时间,结界封印就从长留仙脉处破开,后来···后来那浮屠竟吸了全部仙派的仙脉又修成魔身,带着魔域的一众魔兵直接打上了天宫。”听到如此,幽若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笙箫默。   “那···那现在父帝!父帝在何处?”幽若问道。   “父帝现在在凌霄殿正在带领众神抵挡,所以···幽若赶紧随哥哥去凌霄殿!”   接着,皓轩太子和季逐就带着幽若和笙箫默去往凌霄殿。   可当几人赶到凌霄殿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前尸横遍野,有魔兵也有天宫的神仙。等到几人冲入殿中,看见浮屠领着一众魔兵正在和殿阶之上的天帝和几位上神对峙着,看着几人身上也都满是伤痕。   浮屠回头看了一眼立在殿门口的几人,戏谑的笑着说道:“这下,人都来齐了!我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天帝,我与你们天族三十万年的仇恨是不是可以有个了断了!”   浮屠带着魔兵向天帝扑了过去,还未等笙箫默反应过来就见幽若和皓轩太子立刻飞身上去想护住父亲。   众人只见那浮屠手中泛着黑气的赤焰魔刀冲着宝座上的人而去。   “父亲!”   “哥哥!”幽若挡在天帝身前,眼睁睁的看着她身前,那赤焰魔刀直直的没入了皓轩太子的胸口。殿阶之下的笙箫默还有一众上神都惊的不知所措。   皓轩太子慢慢地倒在了幽若的怀里,那魔刀毁灭元神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皓轩太子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在幽若耳边留下了一句话,“若儿···同那个···爱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接着那灿金色的元神霎时间化为了粉末,在大殿之中飘散而去。   “哥哥!不要~~~~~”幽若跪在地上哭喊,而此刻痛失爱子的天帝也是悲痛不已,而此时站在殿下的笙箫默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却一步也迈不开,他心中所想,长留欠幽若的实在太多太多。   最终天帝带领着天族最后的八位上神还有兆兮,几乎是耗尽毕生全部的修为才终于将浮屠彻底斩杀。可这付出的代价却是,天帝因为损耗了太多的功力而即将羽化身归混沌。   在天帝身归混沌之前,将除幽若外的其他众人都遣出了凌霄殿。   在凌霄殿中,天帝将天帝的玺印和紫金九龙符令还有身上最后的九龙真气都传给了幽若,留下了将天帝之位传给幽若的遗诏后,便元神羽化混沌而去。   幽若手捧着天帝的玺印和九龙紫金符令还有父帝的遗诏,踉跄着一步步的走出了凌霄殿。   殿外众神还有兆兮和笙箫默见到幽若走出殿来,以及手中所捧着的东西,皆赶紧跪俯行礼。   高呼:“参见天帝!”   幽若含着眼泪看着身前跪俯的众人,却没有说话,只是绕过众人接着木然的向殿外走去。   兆兮和笙箫默抬起头看着逐渐走远的幽若,有些担心便追了上去。   “若儿!”   “幽若!”听见两人的声音幽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二人。可是那眼神看的仿佛要让人心碎,眼中含着泪却没有落下,眼底却是那种让人顿感窒息的绝望。   “若儿,别这样···你父帝和哥哥拼了性命才保下了你和三界,他们一定···不想看到你如今这样的伤心。”兆兮说道。   “幽若,别哭了!”   “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笙箫默说道,笙箫默自醒来之后几乎是失去了全部修为,而且他毕竟是凡人修仙,仙根不稳,在芙蕖宫将养的这数年虽然也恢复了不少,但以他如今的功力却也比不上原来的九成之一。而且许是绝魂锥的伤太过沉重,似乎将原来笙箫默所受的荼蘼钉的旧伤又牵了出来,笙箫默自醒来后身体大不如前,有时有些劳累或是心情激动时,常会有心痛之症,有许多仙医前来看过也下过不少的汤药补药,却也都是没有什么大的帮助,幽若只得自姨母那处要来了不少昆仑的仙参加入一些在日常的补品当中给笙箫默服用,才逐渐有了些许缓解。   “帮忙?”幽若的一句反问,一时让兆兮和笙箫默不知幽若接下来要说什么。   “笙箫默,我最终···还是斗不过你的师兄们!”幽若的这句话,让笙箫默身体一颤。   “就是因为我得到了你,所以···他们让我失去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   “孩子,哥哥,还有···父亲···”   “笙箫默,我是真的好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去牺牲我的性命;可是···如今,我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原谅长留。不是不想,而是···我真的···真的做不到。”   幽若说的每一个字,都一刀一刀的刺进了笙箫默的心里。   本想出口的那许多的安慰之语,落在嘴边却再也说不出来,想握住幽若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也伸不出去。   “对不起···”最后,也只是这三个字从口中而出。   幽若没有回答,只是凄然的看着笙箫默笑了,接着转过身向着紫霄宫的方向而去。   站在一旁的兆兮,轻碰了一下笙箫默的衣袖说道:“若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两位至亲,心情可想而知,再说···此事也不能全怪长留,上仙···莫往心里去。”   “圣使多虑了!”笙箫默回话道。   “上仙且先回芙蕖宫吧!我与天宫众神还要商议若儿登基的事项,就先告辞了!”说罢兆兮便离开了。   笙箫默的身影独自渐渐消失在去往芙蕖宫的方向。    ☆、天帝   金碧辉煌的凌霄殿中,四海三界的各方上神还有众仙派的掌门长老、各路上仙。皆分立在殿中两侧。经历了这一次毁灭天地的大战之后,神界仙界虽大都凋零,可幸存下来的几乎这次都来了天宫参加新任天帝的登基大典。   当然,摩严和白子画也在邀请之列。可是经历了此次事情之后,长留仙派在四海三界的威望可以说是一落千丈,其中包括蓬莱、昆仑、各仙派以及东西南北四海的水君皆上书天宫要求天族严惩长留,以效长留仙派失职的大罪。   可因为此次大战天帝羽化,天族众神大都凋零天族事务无比繁杂,所以天宫还没有腾出手来处理这些上书。   白子画和摩严立在殿中,身旁众人都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竟然提起了笙箫默的名字。可如今面对众人的非议,白子画和摩严却也是无法反驳,毕竟这却是是他们的疏忽。然而此刻最让他们担心的却是笙箫默的情况,不知道幽若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笙箫默,毕竟如今的幽若已经是天地之主了。   “天帝陛下驾到!”   伴着天族史官的高呼之声,一道七彩霞光飞入凌霄殿中,宝座之上霎时间盘旋着九龙真气,接着身着金色朝袍的幽若显出身形,身后硕长的的朝袍衣摆自殿阶之上一直平铺到殿下,高高竖起的发髻上,不再是九尾金凤的朱钗翠环,而是龙纹的冕冠。   “跪!”史官高呼。   殿中众人皆跪俯叩拜高呼:“参见天帝陛下!”当然,这其中也有摩严和白子画。   众人高呼过后,幽若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缓步走下了殿阶。跪俯着的白子画和摩严用余光看着那金色朝袍的衣摆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幽若的脚步停在摩严和白子画身前,一旁跪俯着的众人此刻都好奇的暗暗抬起头,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见幽若慢慢地俯下身去,用自己饰着龙纹金鳞的衣袖隔着自己的双手托着白子画的手将白子画扶起身来。说道:“师祖请起,朕不能受此大礼!”   接着以同样的方式在一旁又将摩严扶起身来,在场看着这一幕的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眼前所见却与他们曾今道听途说的那许多事情大不相同。   将摩严和白子画扶起身后,幽若才回到殿上说了句:“众卿平身!”   可当幽若走回,白子画和摩严两人却是相互看了一眼,接着都暗暗地低下头去,看了看手上被划出的数道伤口,此时血已经暗暗的流了出来。那是刚刚幽若扶他二人起身之时,衣袖上的龙纹金鳞所划伤。然而此时转过身的幽若,也暗暗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上的龙纹金鳞沾染着道道鲜血,嘴角挑起笑意,而眼神中却是杀意。   而刚刚的这一幕,都被此时站在殿外的笙箫默看在眼中,只是距离太远,他只看到了幽若扶他二人起身,却没有看到更多。   “天帝有旨,朕新登帝位,四海三界百废待兴,望天族众神仙界各派皆各司其职,守四海平安,护三界太平,钦此。”   接着,幽若又颁了一道旨意。   “今日,朕下旨加赏天族八位上神,其守护天族有功,特许其后代永享上神尊位。   雀熙宫朱雀圣使兆兮,乃先天后之义妹,又对朕有抚育之恩,特册封朱雀圣使兆兮为圣后,位同天后。   朕新登帝位,需考虑为天族绵延子嗣,故册封长留儒尊笙箫默为帝尊,乃本帝正室。天宫□□皆以帝尊为尊,钦此。”此圣旨颁出殿中众人皆有议论之声可无论如何这是新任天帝登基的旨意,无论怎样都不能忤逆。   “臣等遵旨!”此时,立在殿下的摩严和白子画听到幽若的如此旨意,虽介怀刚刚的事情,却也是安心不少,起码,幽若没有因为长留而迁怒笙箫默,而且,在这登基大典之上也没有追究长留的失职之罪。   登基大典结束,殿中众人便都散了去,幽若站在凌霄殿远处的楼台之上,看着天族众人和各门各派众人离去的身影,那一白一玄的身影,落在幽若眼中却如尖刀般刺目,幽若在袖中紧紧的攥紧了拳头,小指和无名指上戴着的金龙护甲已经在掌心刺出鲜血。   另一边,紫霄宫中。   笙箫默独自从凌霄殿回到了芙蕖宫,接着就被天族礼官们带着侍从和宫女迎去了紫霄宫。千万年来,紫霄宫都是天帝正室天后的居所,如今笙箫默已经被封了帝尊,自然是要入主紫霄宫的。   册封、册宝、印绶、礼成,这一系列的流程下来,紫霄宫的众人已经忙到了傍晚。   九重天的天色暗了下来,紫霄宫偏殿的汤池却是一群人在忙着。笙箫默静静地坐在池中,墨发披散着,浮在落满花瓣的池水之中,四角凤首中吐出池水,身后有宫娥和内侍服侍擦洗。   偏殿中已经有内侍捧着寝衣候着,待到笙箫默沐浴之后,便由内侍服侍换上了为了册封之特意赶制的寝衣。   天宫□□,也如人间帝皇的皇宫一般。册封当夜,无论是皇后或是妃子都是要侍寝的。故白天随着册封之旨一起传到紫霄宫中的,便是今夜天帝要驾幸紫霄宫的旨意。   笙箫默换好寝衣,便接着由宫娥们服侍净面梳妆,墨色如瀑的长发随着玉梳被轻挽在头后,只一支玉簪固定。将这一切都处理完后,笙箫默便一直待在寝殿之中,怕这一系列的礼数下来笙箫默过于劳累牵动心痛之症,幽若也命人一并准备了参汤送来。   笙箫默坐在九龙榻边,这一切在身旁服侍的人眼中都觉得应该是无比幸福的一切,可落在此时的笙箫默心中却是点点愁绪。笙箫默一只手支撑着身体,而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拳头,从指缝间透出幽幽的青色光芒,那是长留的宫石,笙箫默在这两百年来一直收藏着,不想让幽若再见到,却无论如何也舍弃不掉,纵然人心再无情,可与笙箫默来说,那毕竟如同一世的感情,即使是恨却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此时一直立在一旁的季逐看着笙箫默的这幅神情,忍不住说话了。   自皓轩太子仙逝后,季逐便被幽若指派到笙箫默身边,如今笙箫默被封了帝尊,季逐也成为了紫霄宫的侍卫长。每日除了幽若外,便是季逐待在笙箫默身边的时间最长。   “帝尊,有些事物,舍则该舍。”季逐说道。   笙箫默听着季逐的话回过神来,脸上浮着苦笑。起身将宫石锁入了一旁放置的锦盒之中。   笙箫默走到季逐面前,说道:“季侍长,此话可还是因为长留?”   “不敢,帝尊称季逐便可。臣失言,帝尊恕罪。”季逐低着头回话。   “我没有怪罪之意。只是···皓轩太子是季侍长的旧主,而太子他又是因为长留而仙逝,即使季侍长心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笙箫默的脸上此刻是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帝尊,恕臣下之言。”   “如今帝尊身在天宫,又已被册封,前尘往事就暂且先行放下吧!臣已从圣后处,听闻了帝尊和陛下在长留经历的一切。臣对帝尊确是甚是尊敬。”季逐说道。   “尊敬?何谈?”笙箫默听季逐如此说,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却也是好奇。   “臣是一直看着陛下长大的,又一直服侍在先太子身边,对陛下臣自恃是了解的。而且···听闻陛下与帝尊在长留经历的一切,臣明白,帝尊与陛下自是真心的,帝尊对陛下如此,陛下对帝尊也是一样。”季逐的话,让笙箫默有些吃惊。   “既然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为何不抓住眼前,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季逐说完这句,便退在了一边。   “陛下驾临!”宫外悠远的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幽若的身姿款款的走入了紫霄宫的正殿,一席淡金色的广袖常服,细密的绣着些许龙纹,锦缎之上覆着轻纱,披帛边坠着彩珠,走动起来虽风飘动,煞是动人,墨发只挽了一般在头后,束成家常额流云髻,发髻上只插了一根金凤步摇。   而笙箫默此时已于季逐在正殿中候着。殿中其余众人皆跪俯在地,唯有笙箫默一人躬身拘礼。   “恭迎陛下!”   这是礼是幽若独赐予笙箫默的,“朕驾临帝尊无需跪迎。”   此刻笙箫默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幽若,自那日两人在凌霄殿前分开后,笙箫默便一直没有去见过幽若,除了今日在凌霄殿门前看见的那一幕。   笙箫默的视野中看见了幽若淡金色的裙角,瞳孔有些微颤。   幽若没有让笙箫默平身,而是直接上去紧紧地抱住了笙箫默,脸靠在笙箫默的胸口,步摇靠在笙箫默的脸颊边,轻晃着,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湿润。   “默,对不起!我好想你。” ☆、帝尊   “幽···”笙箫默从口中流出了那一个字,最后还是生生的咽了回去,换为了那不带感情的称呼。   “陛下!”这个称呼,落在幽若耳中有些刺耳。   “陛下?如今···我在你心里就只是陛下吗?”幽若依旧是抱着笙箫默抬起头来,一双深情的眼睛看着笙箫默,在幽若眼中,笙箫默依旧是那样俊美温柔与从前并无分别,这张熟悉的脸,幽若已经不知道仔细端详过多少次了。   “陛下,才登帝位,众人面前···礼数不可废,卿···不敢逾越。”笙箫默回道。   听笙箫默如此说,幽若没有回应,只是依旧是看着笙箫默。   对身边的侍从和宫娥说道:“全部退下!”   “是!”众人皆退出了主殿,高大的殿门缓缓关闭,殿中的天星烛的烛焰因为微风有些晃动。   寝殿之中,幽若抱着笙箫默安静的坐在九龙榻上,就只是抱着,不说一句话。笙箫默一只手倚着软榻,另一只手抚着幽若额边垂落下来的碎发。   许久,笙箫默说道:“陛下,怎么了?为何什么话也不说,是累了么?”   听见笙箫默如此问,本来一句话不说的幽若,又开始抬起头来看着笙箫默,却是一脸疑惑。   幽若忍不住问道:“默,你说···我们之间会不会这样长长久久下去?”   “陛下···为何···”笙箫默启唇只落了这四个字。   幽若一下子就挺起身直接直接吻上了笙箫默的嘴唇,唇瓣交织的齿间,轻吐着字:“默,我说过不要···不要叫我陛下!叫我···若儿···”   幽若甚至一丝不给笙箫默回话的机会,直接将笙箫默推在了榻上,搂着笙箫默的脖子忘情的吻着。此刻笙箫默也一样,一种男人身体上本能的冲动,笙箫默环着幽若纤细的腰身,两人身上的衣物在恍惚间已近乎全部褪去,幽若跨坐在笙箫默腰上,纤细的腰身和丰满的玉峰随着那律动扭动着。已不是初经人事的两人,似比长留的那晚更加娴熟纯情。   “默···默,这次···这次你···再也不要离开···离开我了!”幽若的汗滴顺着额边的碎发滴落在笙箫默胸口。   “若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笙箫默的手顺着幽若的脚腕顺着白嫩的长腿向腰身拂去。   “默!我···真的好想···再要个孩子!”幽若搂着笙箫默的脖子,趴在笙箫默身上。   “好···”笙箫默口中的这个字贴着幽若的耳畔,落入幽若耳中,仿佛那日在诛仙柱上一般,可这次却在没有了那令人心碎的气息。   九龙榻上的帐幔飘落下来,殿中的天星烛也渐渐熄灭下来。   九重天宫中的紫霄宫就这样安静威严的的伫立着,可这千百万年来,谁又能知道它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兴衰更迭。   翌日清早,幽若很早就醒了过来,因为想着还要上早朝,便只是安安静静的起身,没有叫醒还在睡着的笙箫默。   幽若召了宫娥进了寝殿给自己更衣梳洗,还吩咐下去让人给笙箫默准备了补汤,等笙箫默醒来再用。幽若换上了龙冠朝袍后又回到寝殿看了一眼笙箫默才安心的离开。   待到笙箫默醒来,一屋子的内侍宫娥已经准备好补汤和衣饰候在殿中。自在长留那次几乎毁了全部修为后,笙箫默的身体也不如往昔了,这一夜下来也甚是疲累。更衣梳洗后,笙箫默白日里也无事,便一直在紫霄宫中休息。   直到傍晚,幽若忙完朝事后才又回了紫霄宫。   自幽若登基后真的是很少回天帝自己的寝宫灵霄宫,而是晚上基本上都是宿在紫霄宫的。   若是白日里政事忙完的较早时,幽若也会很快的回紫霄宫,或是在凌霄殿或瑶池等着遣人去请笙箫默来,同笙箫默一起去瑶池走走或是去临近凌霄殿的蟠桃园去看看桃花。   在天宫朝臣眼中,天帝与帝尊真的是恩爱无比。只要在朝下,无论何时遇见天帝,都必定是有帝尊同行。然而对于那些天族的老臣们来说,这样的状况眼前看来是好事,可时间长了一些老臣们就觉得有些不妥了。   转眼间,幽若继帝位已过了近百年,这百年来天宫□□唯有帝尊一人,但最为让众臣担心的是这百年来,天帝与帝尊却没有一个子嗣,许是因为昔时在长留受的那些刑罚,笙箫默的身体不比往昔,而且幽若曾经流掉过孩子,身体也是多少有损伤,故两人即使是如此恩爱相惜,可这百年来却也没有盼到一个子嗣。百年前的魔神大战,天族的死伤实在是太过重大,子嗣凋零,所以一些老臣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于是一些老臣们便去面见了圣后兆兮商议这个事情,从小到大幽若身边最亲近的人一直都是兆兮,当然兆兮也是最懂幽若的人之一。老臣们将此事讲给兆兮,兆兮也是内心焦急,她明白幽若与笙箫默之间的关系,可她也身为天族的圣后天帝的姨母,她也不得不为天族的未来做打算。   经过兆兮和众老臣们的商议后,决定先下旨给天族八上神和四海水君,命他们挑选四海三界之内容貌才情出众的男子送到天宫以扩充□□。之所以八上神和四海水君去办这件事情,是因为昔日魔神大战,八上神和四海水君都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这样一来既可以犒赏功臣拉拢人心,又可以解决如今的难题,就此时看来这绝对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过了些时日后,一日幽若正在凌霄殿中处理当日的政务,她见今日的政务已经没剩多少了而且听宫娥说近日瑶池的莲花开的很好,便想着遣人去请笙箫默过来两人一起去瑶池走走。   然而此时,在下面侍奉的内侍忽然禀报:“启禀陛下,内廷阁使求见。”   “内廷阁使?”幽若坐在龙案后听见内侍的禀告抬起头来。   “内廷阁使说是奉了圣后的旨意,有些事情要禀告陛下。”内侍又回话。   幽若本不想耽误时间,但听见是姨母让来的,估计确是什么事情便想着先见见,说道“让他进来。”   少时,内廷阁使端着一叠册封旨,进入殿中。   “启禀陛下,这些册封旨,是依圣后之命,下给新进入□□的少君们的,请陛下过目。”   幽若此刻本来没有抬头,可听到内廷阁使这句话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   “册封旨?少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内廷之事为何朕都不知道?”幽若疑惑,也有些气愤。   内廷阁使将手中的册封旨,交给了一旁的内侍,命内侍将册封旨呈给陛下。   接着内廷阁使自顾自的说着:“未告知陛下还请陛下恕罪,只是臣是奉了圣后之命,不敢违抗,此册封旨下有圣后手书,圣后说若陛下问起,还请陛下看过手书之后,一切自会明了。”   幽若脸上带着些许的愤怒和不解,在册封旨下翻找着圣后的手书,而殿下内廷阁使接着就叙述了此叠册封旨的内容。   “此次共有六位少君进入□□。此次均奉圣后旨意给予册封侍奉陛下。   苍梧上神之子清远少君承父神封号册为苍梧宫卿。   钟离上神之幺子央璃少君承父神封号册为钟离宫卿。   栖云上神之二子逸辰少君承母神封号册为栖云宫卿。   西海水君二皇子浩泠少君册为凊淩嫔卿。   东海水君皇子惜朝少君册为程阳嫔卿。   北海水月洞水君之弟祁枫少君暂不晋位分。   六位少君将于三日后进入□□,内庭阁的宫室已经安排妥当。”   内庭阁使立在殿中,向天帝一一陈述着这些册封旨的内容。而殿上龙案后,坐着的幽若看着兆兮的手书,表情由气愤和不解慢慢地转为无奈和苦笑。   然而此刻,站在殿外的那个淡金色的身影,却显得如此悲凉。   笙箫默赶到凌霄殿时,从殿外看见殿中有臣子正在向幽若回报政事,想着不便进去打扰,便先带了宫娥侍从等在殿外。   然而走到殿门近处时,正好听见了内廷阁使向幽若回报着准备给那些将要入□□的男子们册封的位分,还有三日之后将迎他们入□□的安排。   此时,季逐跟在笙箫默身后,也清楚地听见了内廷阁使所说,季逐已经侍奉在笙箫默身边近百年了,这百年来笙箫默和幽若一起经过的一切季逐都看在眼里。这些话,落在季逐耳中都觉得如此刺耳,更不用说此刻笙箫默听见这些,心里如何。   内廷阁使的话说完后,一直安静地站在殿外的笙箫默,身形明显的晃动了一下。   “哎!帝尊!”季逐站在身后,一把扶住了笙箫默。   “帝尊!我们······”季逐的话还没说出,便被笙箫默制止住了。   “帝尊,可是心痛之症又······”季逐问道,这边扶着笙箫默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眼中看着笙箫默的侧颜。   笙箫默没有回答季逐的话,只是慢慢地回过身来,似乎觉得刚刚的心痛之感还未完全消退,表情平静但瞳孔却明显的颤动着。想着,这心痛之症也真的是···许久都未发作过了。   对季逐说:“陛下,今日的政事,可能还会处理很久。”   “差个内侍,给陛下留个话,说我有些乏了,今日就···就先不过来了。”   季逐理解了笙箫默话语中停顿的含义,笙箫默不想让幽若知道他今日来过凌霄殿却又回去了,当然也不想让幽若知道,他已知晓了此事。   季逐回道:“是,臣遵命!”   “我们回吧!”笙箫默走在季逐之前离去身影,此时落在季逐眼中如此的苦涩。   淡金色的衣袍长长的拖在身后,轻擦在白玉的地上,竟听着有些刺耳。   “若儿,那日你问我,我们二人能否长长久久下去,如今······”    ☆、宫卿   笙箫默回到了紫霄宫,殿中只留了季逐,其余的侍从和宫娥都退了出去。其实一开始,笙箫默刚册帝尊时,就跟幽若说过一次,遣退了不少侍从和宫娥。因为昔时,在长留,笙箫默在收了舞青萝和火夕之前几乎都是一个人住在那偌大的销魂殿中,也身边也从未有人伺候,可到了这天宫,册了帝尊,即使是遣退了许多侍从可帝尊尊驾依旧是浩浩荡荡一群人。这对于性格一贯随性洒脱的笙箫默来说,确是不太舒服。   众人皆退出殿后,笙箫默落座在主殿的宝座上,倚在宝座上,有些微喘。   季逐站在一旁,看着笙箫默一脸担心,明显笙箫默的脸色不太好。   “帝尊,要不要传仙医来看看?”季逐问道。   笙箫默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不必了,要是传仙医,陛下那里肯定会知道的,她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不能打扰她。”   “可是,帝尊这···”   “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毛病了,我今天早些歇着就是了!”笙箫默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一副淡然的笑容。   季逐看着笙箫默的表情,本想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还有···”笙箫默思索了一下,又说道。   “季逐,你差人去紫霄宫的珍宝阁中,挑选六份珍品备好。”   “帝尊这是···要给准备给那些新入□□的少君的?”季逐疑惑。   “不错。”笙箫默说道。   “帝尊,臣下不平!”季逐低着头没有看笙箫默,可语气中似有些怨气。   “为何?”笙箫默好奇。   “明明陛下与帝尊如此恩爱,可为何!为何圣后还和那些老臣们要找了这许多的男子送入□□!”季逐语气中有些气愤。   可此时,笙箫默却只是淡然一笑问了一句:“季逐,你在天宫侍奉了多少年了?”   季逐疑惑为何笙箫默会问这个,回道:“自先太子小时,我便一直侍奉在侧,仔细算来,臣下在天宫侍奉也有近八百年了。”   “那你对这天宫□□,可还了解?”   “臣下不敢自恃了解,可也算是见过不少。”季逐回道。   “那你可懂得,这天宫□□对于天族而言作用为何?真的是为了天帝真正所爱之人吗?”笙箫默问道。   “帝尊的意思是,此次圣后和老臣们之所以要召这些男子,是···是为了给天族延绵子嗣?”季逐可算明白了笙箫默话中的含义。   笙箫默苦笑,“我与陛下在天宫一处,已经近百年了,却还没有一个子嗣,天族众人怎会不介怀这件事情。难道让陛下这□□一直这样只有我一人,一直这样直到子嗣凋零?”   “可这也不能怪帝尊呀!毕竟帝尊和陛下的身体······”季逐听着笙箫默的话,真心觉得很是心疼,明明是简简单单的相爱,可身处如此之位,却不能爱的简单。   “罢了,只要是为了陛下,我不会在意这些的。”说完这些话,笙箫默起身独自向寝殿而去,没有让季逐跟随。   傍晚,幽若终于忙完了凌霄殿的政事,赶来紫霄宫见笙箫默时,却被季逐告知,笙箫默已经睡下了。幽若只得安静的进到寝殿去,安静的看了在熟睡中的笙箫默一眼。   从紫霄宫出来,已经快到深夜,然而幽若却没有传龙辇,而是独自带着一众侍从慢慢地走回了灵霄宫。这一路上,幽若的心里都很乱,她脑海中无数次的闪过与笙箫默那一次又一次美好的经历,可那一幕幕如今想来,幽若却无比的想哭。她是天帝,不能随心所欲的去支配自己的感情,从她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她这一生一世就再也不是仅她一人的了。   依当时的安排,三日之后这一众少君就正式进入了□□。   他们六位进入天宫后,先去凌霄殿拜见天帝,接册封旨。之后才由内侍带领着入了□□,一起去拜见帝尊。   笙箫默今日为了册封之礼着了一身服制较为复杂的朝袍,坐在紫霄宫的宝座上,季逐站在殿下,看着那六位少君进入了紫霄宫正殿。   不愧是八位上神和四海水君精心挑的人选,这六位少君不论从样貌长相到身材气质都可以算的是上佳。以清远、央璃、逸辰三位宫卿为首,浩泠、惜朝、祁枫三人在后,立在殿中。   一旁礼官高呼,“跪!”   六人皆跪行大礼,高呼:“卿下参见帝尊!”   此时笙箫默表情平静,见众人礼毕,便说道:“平身。”   殿下,六人纷纷站起身来,看着笙箫默的表情也各有不同。央璃是一副满不在乎又似乎带着轻视的样子,而逸辰和清远则都是恭恭敬敬,几乎不敢正视笙箫默。浩泠和祁枫则又是全程没有敢抬眼看过笙箫默,只有惜朝最为不同。不知道笙箫默在他眼中看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自他抬起头后,看着笙箫默嘴就一直微张着,眼睛里面仿佛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   “啊!帝···帝尊真的好···帅呀!”惜朝嘴里小声说的这句几乎没人听清楚。   “来人,赐座!”一旁几名内侍,便将殿中座椅准备好,几人都纷纷落座,而惜朝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笙箫默,笙箫默被他这么一看都有些看毛了,眉头微皱了一下。当浩泠拽了一下惜朝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接着笙箫默说道:“几位宫卿能够进入□□侍奉陛下,真乃天族之幸事。只是本尊只是初见几位,还未知几位的出身宫号,本尊愿闻其详。”   接着几人便依次站起身来,向笙箫默描述自己的宫号出身。   先站起来的是苍梧宫卿清远,说道:“卿下是苍梧宫卿清远,苍梧上神之子,此次初到□□,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帝尊恕罪。”   清远名如其人,身材高大却长相俊美,说是俊美却俊而不妖,从他对笙箫默的回话也可看出,此人应该还算是中规中矩之人,今日册封之礼却也是穿着得体,一身淡灰色的衣袍,身上也没有那许多累赘的配饰,只一条玉带挂在腰间。   接着,起身的是钟离宫卿央璃,今日央璃的打扮算是在这六人中最为显眼的了,一席暗红色的拖尾长袍立在殿中甚是显眼,腰间琳琅的挂了许多金的或玉样的配饰,头上的鎏金发冠。天族众人都知钟离上神的府邸那可算是天族一等一的豪华之处,想必这央璃的行事风格与他父神无二。   央璃站起身来没有在座位旁行礼,而是自己径直的走到了殿中,不太符礼制的躬身一礼。   “卿下是钟离宫卿央璃,钟离上神幺子,今日入□□得见帝尊,卿下不胜荣幸!”这寥寥几个字,听的在一旁站着的季逐有些不悦,一个宫卿竟敢在帝尊面前有着这许多不符礼节的作为。可看了看此时宝座之上的笙箫默,却是表情平静,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后面接着就是栖云宫卿逸辰、凊淩嫔卿浩泠、程阳嫔卿惜朝还有祁枫少君一次说明了自己的出身位分。栖云宫卿为人还算谦和,各方言语礼数也甚为得体,而请淩嫔卿和程阳嫔卿还有祁枫少君是因为位分较低,在众人面前也没有说上几句话。   等到众人皆说完后,笙箫默微微的侧了一下身子,手轻抚在宝座的扶手上说道:“既然众位宫卿都是出身显赫,才情俱佳,想必众位入这□□也定会得到陛下恩宠,为天族绵延子嗣。其余的事情本尊也不多说了,今日册封之礼繁杂,本尊也为众位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各位收下,如各位再无别的事情的话,各位宫卿都就先回各宫休息吧!”各位宫卿身旁所站的内侍都上前来,接下了季逐所带上来的内侍手中所准备的贺礼。   听笙箫默如此说,殿中众人都准备起身行礼告退,可此时殿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陛下驾到!”   殿中众人听闻天帝来了,都赶紧起身集到殿中而立,接着便跪俯行礼。而笙箫默也是一样站起身来走到殿下,站在众人之后躬身行礼。   “卿参见陛下!”   “卿下参见陛下!”   幽若刚忙完朝上的政务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便赶来了紫霄宫,刚一入殿幽若便看见那跪俯在地的一群穿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打从心底里就是无比的抗拒。   幽若从那殿中众人中间快步而过,灿金的朝袍后尾掠过众人的头顶,没有一丝停顿的朝着笙箫默而去。   “默!这几天你都睡得这么早,我都没来得及过来见你!”幽若扶起了正在行礼的笙箫默,非常自然的直接当着殿中众人的面搂着笙箫默的腰,头靠在胸口上。一旁站着的季逐看着这本来非常熟悉的一幕本已没什么感觉,可今日当着这殿中许多人面前,看着这一幕季逐却觉得大快人心。   “陛下···”笙箫默暗暗的低下头给幽若使了个眼色。   “嗯?”幽若看着笙箫默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懂笙箫默的意思,可顺着笙箫默的目光回头看去,依旧是那一众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就明白了。   “哦,你们都起来吧!”幽若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么一句。接着便继续紧靠着笙箫默不肯放手。   这几人纷纷站起身来,立在殿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看着,幽若也是觉得很不自在。   于是说道:“你们可都是来拜见帝尊的?”   “是!”“是!”······六人回话道。   “那现在朕来,可是打扰你们拜见了?”幽若又问道。   “不敢不敢!卿下们对帝尊的拜见之礼已毕。”穿着最为显眼的央璃回道,说话时还不时的暗暗的抬起头来想与幽若对视,可奈何幽若眼里只有笙箫默,根本不往央璃这边看。   “哦,那既然这样,你们先下去吧!朕要与帝尊独处!”幽若说道。   “是!”六人听幽若如此说,便也不敢违抗,纷纷退出了殿中。而这边幽若和笙箫默却是已经拉着手往内殿而去。   六人出了紫霄宫,纷纷准备离去。央璃走在最前面,带着内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而后面的逸辰和清远则是相互寒暄了几句后才分别带着内侍离开。浩泠、惜朝和祁枫是最后走出的紫霄宫的,不知为自出了主殿之后惜朝一直走的很慢,还时不时的回头向殿中张望。走在前面的浩泠和祁枫有些奇怪,都以为是惜朝见到天帝后就魂不守舍的了,打趣的说道:“今日才见到陛下,就这个样子,改日···要是陛下传召的是我们,那你还不得难受死!”   “啊?”可惜朝听浩泠和祁枫的话确实一脸茫然,似乎也听出了些什么,“这···不是陛下,是···是!”最终惜朝的话也没完全说清楚,浩泠和祁枫见他这幅样子也没有多问便,径直离开了,只留下惜朝和他的内侍。惜朝又想殿中张望了许久,看着殿中的那人害羞的笑了笑离开了。   远望这巍峨耸立的九重天宫,这本来宁静祥和的□□或许今日之后就再没有了往昔的平静。    ☆、宠幸   那些宫卿走了之后,幽若伴着笙箫默两人一同进了内殿。   而这短短的几步,却走得让幽若心情忐忑,她以为宫卿进□□的事情只是在这不久之前内庭阁才派人告知笙箫默的,却不知,那日笙箫默就已经知晓了此事。   二人坐在殿中的矮榻上,幽若没有说话,只是暗戳戳的给自己和笙箫默倒了杯茶,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说,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   对面,笙箫默虽然也没有说话,可早已注意到幽若的表情。笙箫默毕竟比幽若大了那么许多,小女生的这些小心思,他会看不出吗?   幽若倒茶的手有些颤抖,一直想不出该怎么开口说这个事情。可就在这时那温暖的手紧紧的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慢慢的用手指接过了那还有些微烫的茶杯。   “还是我来吧,别烫到!”笙箫默的话里的每一分依旧是那么温柔。   “默···你不生气吗?”幽若小声问道,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生气?为什么要生气?”笙箫默反问。   “因为他们六个人进入□□······”幽若的声音再次小了下去。   笙箫默看着幽若这幅可怜兮兮的小样子,又一次笑了出来,只是这笑却是如此苦涩:“你现在是天帝,这□□有几位宫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再说,这百年来,你的□□就我一人,而我······”   听见笙箫默如此说,幽若一下子慌了,一下子站起身绕过矮几扑在笙箫默身上,紧紧地搂着笙箫默的脖子。   “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不是···是不是姨母对你说什么了?”听幽若的语气感觉真的快哭出来了。   “没有,圣后没有对我说什么,你不用担心。”笙箫默抚着幽若身后披散着的长发。   “你···你真的不介意,他们···”幽若又问道。   “不介意。”笙箫默回答的坦然,可此刻的心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默,我···我不要跟他们···我心里只有你···呜···呜···”幽若压抑了这许多天,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若儿。”笙箫默慢慢的扶起幽若,幽若坐在了笙箫默的腿上,低着头啜泣着脸上挂着泪痕。笙箫默依旧是用衣袖给幽若轻拭着泪水。   “若儿,要记住,你现在是天帝,身为天地之主就要有应承担的责任。天族也好,功臣也好,只要你有了子嗣,后继有人,你的帝位才能更加稳固!”笙箫默一字一句的说着,就如昔日在长留笙箫默教导幽若剑法一样。   “可是···可是···默,我···”幽若依旧是心里难受的不得了,还是紧紧的抱着笙箫默的脖子趴在肩头哭着。   “若儿,你可知道,如今我心中的痛更胜你万分。我爱的人,如今要与别的男人一处,这份痛苦,于我而言远比杀了我更加严重。”笙箫默怀抱着幽若,心中所想之语都化作那一颗眼泪安静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一晚,幽若宿在了紫霄宫,可这一晚,幽若都没有睡着。因为她害怕过了今晚,她和笙箫默就再无这样缠绵安宁的夜了。   接下来的近数月中,内廷阁已经奉了圣后之命,安排好了每位宫卿的侍寝日期。六位宫卿每隔十天便会有人被送入灵霄宫。   天宫夜晚的月依旧是那样的圆满皎洁,只是这□□却不似往日平静。   自傍晚开始,钟离宫里就一直进进出出的没有消停过,有些动静就连离着有些距离的紫霄宫也听的清楚。   笙箫默同季逐还有几名内侍在紫霄宫的后园中散步,听见远处传来的凤回铃的声音。   季逐不屑朝着钟离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嘴里念叨了一句:“不过就是召幸而已,至于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吗?昔时帝尊夜夜恩宠也从未有过这等架势!”   “季逐!”笙箫默叫了季逐一声。   “帝尊!他不过只是一介宫卿,他那钟离宫里面的装饰却是无比奢华,甚至比帝尊的紫霄宫都要奢华,这不是僭越吗?”季逐不平。   “那又如何,难道要我以此为由惩戒他吗?”笙箫默说道。   “帝尊!这······”季逐又想说些什么。   笙箫默没有理会季逐的话,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季逐似有些为难的说出一句。   “帝尊···那个,白天···臣下奉陛下之命去凌霄殿办事时,听见天宫礼官向陛下回禀,说是今日要举行陛下登基百年的庆典,四海三界神族仙派都要有人到场,而且···说是长留尊上和世尊···也会到场···帝尊可要···”   “可要见一面吗?”笙箫默接上了季逐的话。季逐听见笙箫默所说,没有再敢接话,只是站在笙箫默身后安静的看着。   “陛下的登基庆典本尊肯定也会出席,至于剩下的···”笙箫默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待到庆典结束后,你亲自去一下招待宾客的承庆殿,去请他们二位到紫霄宫来一趟吧!”   “帝尊可想好了?真的要与两位上仙见面?”季逐有些疑惑,因为这数年来经过众人口中,他也知晓了原来笙箫默与幽若在长留经历的一切,所以他担心笙箫默做这个决定会有什么后果。   “恩,一百年了,我与他们···”笙箫默没有再说下去。   “罢了!”笙箫默摆了摆手。   “先别说了,季逐,你去殿中将峨邪剑取来吧!”   “帝尊要峨邪剑是要做什么?”季逐疑惑。   “今晚陛下已有新人在侧,长夜漫漫我不是也要找些事情来做吗?”笙箫默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可是帝尊,此刻练剑,你的身体······”季逐有些担心。   “无碍,你去取来便是。”笙箫默说道。   紫霄宫繁华盛开的后园中,峨邪剑的光芒在这黑夜中如此耀眼。笙箫默脱了宫装的外袍,只穿着齐地的中衣,淡金色绣着龙纹和流云的飞领,镶着翡翠的赤金腰带束在纤细的腰上,衣摆划过空中掠出一道道金色的光影。   一旁季逐和那几个内侍看着面前在练剑的笙箫默几乎像被抽了神,想那季逐也是天宫贵族之子,在天宫中当侍从也八百年了自然也是武艺高强。可今日看见笙箫默的剑术却也是望尘莫及钦佩不已。然而在场的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笙箫默此时练得这套青冥剑法,四海三界除他以外练得最好的便是幽若了。   剑气吹落了园中满园的桃花,那景象在笙箫默眼中如此的熟悉。长留、销魂殿、桃花,如今看来都如同前世一般。   “若儿,如今···我除了你什么都没了,但愿我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刷”伴着笙箫默手中的峨邪剑划过的最后一下,面前最近的这一课桃树的桃花纷纷落下。   而在那园中的暗处,有两个身影在暗戳戳的看着园中发生的一切。   “嫔卿!我们擅闯紫霄宫要是让帝尊发现可是重罪,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小内侍拽了拽身前之人的衣袖。   “别拽我,让我再看一会儿···哇哇···真的好帅气呀!”惜朝不顾身后内侍的劝阻甚至把身子探的更加靠前。   此时紫霄宫的另一侧从苍梧宫的高台上,一个淡灰色的身影正站在上面安静的看着园中发生的一切,一旁的贴身内侍凑近清远身边小声说道:“宫卿,你看,那不是···程阳嫔卿吗?这个时候他躲在这干什么?”   清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躲着的惜朝还有园中的笙箫默,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今夜是不是钟离宫卿侍寝?”清远过了一会儿又问身边的内侍。   “是,今夜确是钟离宫卿侍寝。”内侍回道。   “明天去一趟钟离宫,告诉央璃有空来我这儿坐坐。”清远说着话又是一次暗笑。   身旁的内侍也明白了清远的意思,回道:“是,属下明白。”   此刻灵霄宫中。   内殿甜腻的龙涎香燃的很旺。   央璃身着着寝衣跪在坐在距离九龙榻不远处的矮榻上,而此时的幽若则也是穿着寝衣,抱着膝盖坐在九龙榻上。   “陛下,很晚了,陛下还不歇息吗?”央璃忍不住说道。   “朕都没有说话,是谁给你的胆子!”幽若喝道,幽若本来因为央璃侍寝心情就不好,再加上央璃又是一副时时刻刻都能僭越的样子。   “卿···卿下失礼!请陛下恕罪!”央璃立刻俯下身请罪。幽若看着央璃的这幅样子,打从心底里就无比恶心,不屑的瞥了央璃一眼。可转念一想,央璃父神的身份,也再说不得什么。   “央璃,你今夜去配殿的床榻歇息吧!朕今天处理一天的政事,朕没心情,朕要睡了。”说罢,便转身掀了被子躺下,再不看央璃一眼。   这个态度,简直快要把央璃气疯了,可那毕竟是天帝,无论怎么生气也不能忤逆,于是悻悻地退出了主殿去配殿睡了。   主殿这边,幽若虽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蜷缩在床上将被子紧紧的抱在怀中,眼泪已经浸湿那灿金的锦缎。   “默···默,我好想你···”   这数月来,清远、逸辰都已经进过灵霄宫了。央璃已经是第三个被送入灵霄宫的宫卿了,可这一次次,幽若都是如此,从未近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身,更不用说侍寝了。因为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住自己身上笙箫默的气息。   “默,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永远都不会变。” ☆、重逢   这数月的时光对于天族的人来说,不过只是瞬时。   整个□□中的宫卿,如今都已经进过灵霄宫了,然而这其中的真相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晌午,苍梧宫正殿。   钟离宫卿央璃手中端着的茶杯当当作响,那杯中香气四溢的茶香伴着热气飘散而起,与那扰人的声音很是不配。   “怎么?去了一趟灵霄宫,回来高兴的连茶杯都端不住了!”清远自内殿走出时就很明显的听着央璃手中茶杯的声音。   听着清远所说,央璃没好气的将茶杯放回身边的木几上。   “还说呢!去趟灵霄宫还不是在那个配殿的小榻将就了一个晚上!说什么没心情!”央璃抱怨的说道。   “哎呀!别这么生气了,我不也是一样吗?说是正好赶上了月信,我不一样自己睡在了配殿吗?”清远伸手挪过了刚刚央璃用的那个茶杯,又端起茶壶向那茶杯里添了些热茶。   “先别说这个了,你知道你去侍寝的那天晚上,我在苍梧宫的高台上看见了那帝尊带着侍从在紫霄宫的后园练剑,而且···”   “而且什么?”看着清远这幅故弄玄虚的样子,央璃更加好奇。   “而且我听见,过些日子陛下登基百日庆典,说是那帝尊的两位师兄也要来天宫,而且帝尊跟他的侍从说要私下见见他们。”   “帝尊的师兄?是···是那长留掌门尊上和世尊?”央璃追问。   “不错!”清远看着央璃有些诡异的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央璃看着清远的这幅表情说道。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陛下跟帝尊原来在长留经历过的事情吗?”清远一副好戏将至的样子。   “在长留经历的什么事情?”央璃追问。   “说是当年陛下奉先帝之命去长留仙派拜师学艺,之后就认识了现在的帝尊,只是···他们二人在长留的辈分却是师叔祖与徒孙的关系,只是那陛下却是对帝尊情根深中,后来因为这个原因被长留以门规处置,两人都受了重刑,陛下似乎还为此流掉过一个孩子,后来是陛下一再坚持才把帝尊带回天宫,之后发生的一切你我不都应该知道了吗?”清远跟讲故事一样对央璃说着这一切。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那长留尊上和世尊来天宫与帝尊见面···陛下那边是瞒着的?”央璃欲言又止。   “陛下因为长留受了那么多委屈,还流掉过孩子,况且后来先帝和先太子身归混沌也是长留的原因,陛下怎么能不恨毒长留那帮人,而这次帝尊竟然私下去见他们,你说陛下会不介意吗?”清远回道。   “那···那我们就在这上面做点儿文章···”央璃说道。   “还不止这些,那天去见帝尊时,难道你没有看出,那程阳嫔卿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吗?”清远又说道。   “惜朝?他又怎么了!”央璃问道。   “详细的我就不好说了,只是我好像看出···”说道一半,清远一下子凑到央璃耳旁说道,“惜朝也许是个断袖,而且他喜欢的是···帝尊笙箫默。”   “什么?”央璃大吃一惊捂了一下嘴。   清远慢慢的坐了回去,脸上是得意的笑容,说道:“来日方长,谁知道,那紫霄宫的宝座会不会只是那个凡人修成的上仙···一直坐着。”   “当!”清远用力的将那茶杯搁在了木几上,那细密的白瓷霎时间出现了一道裂纹。   那央璃虽是骄纵跋扈,却也是被家里纵容惯了,而这清远可真称得上是城府极深。   转眼间,马上就到了幽若登基百年庆典的前夜。   经历了数月与笙箫默分离的日子,幽若这一夜又一次宿在了紫霄宫。   隔了许久,再一次抱着笙箫默,鼻尖吮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桃花香气,幽若觉得无比的安心。   “默···”幽若小声的喊了一声,将头埋在了笙箫默的颈窝上,嘴唇触到了笙箫默脖颈。   “怎么了?今日不是来了吗?怎么觉得还是不开心?”笙箫默轻抚着幽若的秀发,嘴唇紧挨在幽若的额头上。   “默,你能不能这样抱着我···睡一晚···”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我真的···好累···”听见幽若说的,笙箫默觉得无比的心疼。   她一个女孩子,坐上了这遥遥在上的天帝之位,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现在想来,若是当初他们二人能离开长留,找一个不染尘世的地方归隐,两个人的日子也许就会好的许多。再没有这许多的束缚与无奈,可无论谁都没有重来的机会,只能在已经定好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翌日,笙箫默一清早就同幽若一起起来,更衣梳洗,换上繁复的朝袍冕冠。接着就一同去了凌霄殿去参加登基百年的庆典。   殿中,四海三界众神众仙都分立两侧,两人缓步进入殿中之时,两侧众人皆跪俯行礼。   在那人群中,笙箫默看到了那许久不见的两个身影,而在那身后跪着的两人笙箫默更是认得,昔年他们在销魂殿中嬉笑打闹的场景,午夜梦回之时,笙箫默都是历历在目。多少年的师徒情分,怎能这样轻易舍弃。   笙箫默同幽若一同步上了殿中的高座,笙箫默坐在幽若身边接受众神众仙的朝拜。然而,从幽若的眼神中,笙箫默看到的却只是胆寒。   每当幽若的眼神掠过长留众人身上时,那掩藏不住的杀意,看在笙箫默眼中都是阵阵刺痛。   待到庆典结束后,普通的神界仙界众人都纷纷退离了凌霄殿,只留八大上神和四海水君在殿中另外加以封赏。笙箫默坐在一旁,给季逐使了个眼色。季逐领命,悄悄地退出了凌霄殿,往承庆殿的方向而去。   待到之后的各项事宜都结束后,幽若作为天帝还有些事情要回灵霄宫处理,笙箫默便一个人先回了紫霄宫。   回紫霄宫的这一路上,笙箫默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换下朝袍。整个的心都是乱的。他不知道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将会看到什么,将要说些什么。   那赤金的刺绣擦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沙沙作响,目光中东珠在视野上方摇晃着。踏上紫霄宫的殿阶,远远的看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殿外。   笙箫默的脚步顿了一下,身后的侍从的脚步也跟着顿了一下。   “帝尊驾临!”一旁的内侍高呼道。听到声音,舞青萝和火夕才猛然回过头了,看着那身后跟了一众人的金色身影,两人不知是用什么速度跑了过来。   “师父!师父!”   “青···青萝!火夕!”笙箫默已经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再喊过这几个字了。   可正当笙箫默也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时,一众侍卫一下子拦在了笙箫默身前,冲着跑过来的两人喝道:“放肆,帝尊尊驾,竟然如此无礼!”这两人一下子愣在了当场。   “你们退下!”笙箫默喝道,这基本上是伺候过笙箫默的人第一次听见笙箫默用这种语气对身边的侍从说话。   众人闪开,笙箫默也几步迎了上去,还未等笙箫默反应过来,火夕和舞青萝已经跪在了笙箫默面前,霎时间两个人都已经哭成了泪人:“师···师父···三百年了,三百年未见,徒儿···徒儿好想你!”火夕一个大男人,说出这句话都不知道停顿了多少次,而一旁的舞青萝此时除了哭,就真的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快!快!快起来!”笙箫默一手一个把舞青萝和火夕扶了起来。明明已经是声音颤抖,眼眶泛红却还是嘴上硬着,打趣的说:“这么多年···为师不在,你们两个活宝,有没有把那销魂殿拆了啊!”   舞青萝一边哭着,一边隔着衣袖紧紧地握着笙箫默的说。又小声的说了一句:“师父···你···你瘦了好多!”听见这句话,笙箫默真的是彻底忍不住了,暗暗地低了一下头,想用头上冕冠上垂下的东珠掩盖一下眼角滑落的眼泪,却也是于事无补。   “是不是,不是青萝做的饭···师父吃不惯!”舞青萝又说道,这句话一出一旁的火夕也一下子哭出了声,一个大男人如此哭,可把笙箫默还有身后的一众侍从吓了一跳。   为了不扰了这天宫的宁静,况且他们前来又是笙箫默自己私下授意的,更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笙箫默便拉着舞青萝和火夕赶紧进了殿中,把他们安排在配殿待着,又说了些话。   可这内容无非都是安慰这两人,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之类的。   这边安顿好了之后,笙箫默刚出了配殿的门,迎面季逐就赶紧迎了上来,说道:“回禀帝尊,长留的两位上仙已经依帝尊的吩咐,请他们在主殿中等候了!”   笙箫默的瞳孔有些颤抖,那刚刚眼中还未完全干的泪痕似还有些许,那喉结也微微动了一下,对季逐说道:“我们走吧,去主殿!”   白子画和摩严,立在紫霄宫的主殿中,远远地看着那高高地殿阶之上摆放着的宝座。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这百年以来,长留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那一次次的事情,或许都是因为这个如今这个宝座上坐着的人,长留才能幸免于难。   正当二人还依旧是沉默不语时,殿外远远的传来了许多人的脚步声。   “帝尊驾临!”殿外站着的内侍高呼。   两人立刻转过身来,看着远处那殿门外的金色身影步步的向他们走来,一挥手身后的众人便都退了出去,高大的殿门应声而闭。   偌大的殿中,只有那赤金的朝袍摩擦着白玉地面的声音,还有笙箫默头上的东珠摇晃着敲打着冕冠的声音。而他们二人,此时却是下意识的立刻俯下身去行礼,说道:“臣下参见帝尊!”   可见到这一幕,笙箫默觉得心都快碎了。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如今···我在他们眼中就只是···这些俗礼能够···”   “他们明知,即使他们不行这种礼节,我也是绝不会在意的,即使我与他们情谊不再,可···那曾经一处千年的情分···我···”   “与青萝和火夕见面时,是如何,而如今···”笙箫默眼中又含着了泪水。   笙箫默的步子放的很慢,也有些趔趄,渐渐的向殿中走去。在白子画和摩严俯身的视野中,那灿金色的衣摆出现在眼前。   衣摆上的金龙绣的精致,一旁流云的图案不知落在此时白子画和摩严的的眼中是不是与那百年前他们日日所见的一样。   笙箫默本想伸出去搀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喉结微微的颤动了一下,启唇说道:“师兄···你们起来吧!”   “这么久未见,我们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说话吧······”   笙箫默之前曾经在脑海中想好的无数想对他们说的话,如今落在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而那一瞬的空气,也是如此的苍白。 ☆、攻心   内廷阁使禀告后的当晚,幽若就如常驾幸了紫霄宫。   那日,仙医给诊出幽若怀里身孕后,圣后兆兮就派人传了旨意将凌霄殿的所有政务一并揽去了雀熙宫,再不让幽若操心政事了。当然,幽若也就顺理成章的下了旨意,以养胎为由让圣后暂摄朝政。   傍晚,幽若同笙箫默沐浴过后,便屏退了众人,两人一同进了寝殿坐在榻上,殿中往日所点的龙涎香也因为如今幽若有孕,全部换做了桃花栀子,以花香代替熏香之气,虽不像熏香那样浓重,但清新自然之气却令人神怡。   幽若穿了一件淡金色的抹胸,外面穿着素纱的寝衣,腰间没有系腰带,只一条素绸的宫绦挽在腰间,轻轻地拢住纱衣。幽若靠在笙箫默肩头,伸手环在笙箫默的腰际。   “默···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幽若的声音有些微颤,每个字都清楚的落在笙箫默耳中。   “若儿,辛苦你了···”笙箫默抚在幽若肩头的手,慢慢地向下移向去了幽若的小腹。   “你说···孩子现在能不能感受到,爹正在摸他···”笙箫默的手轻抚在素纱上,指间有宫绦的流苏划过。   幽若的笑了笑,伸手揽住了笙箫默的胳膊,“他才两个多月,还没有成人形呢,怎么会有感觉呢!不过···想着,他爹娘如此盼望着他早点出生,他也会很开心的!”如今幽若的话语中每一处都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是吗?”笙箫默也笑着回了一句。   “可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若是女孩便好,一定长得跟你一样漂亮!”笙箫默抬手点了一下幽若的鼻尖。   “若要是男孩儿呢?”幽若反问道。   “若是男孩儿就不好办了···也许会像他爹一般相貌平平,又没什么才情······”也不知道笙箫默说这句话时,是怎么想的。   “是嘛!”幽若故作语气,“唉~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明明是人家师叔祖吧!还非得长着一张俊绝三界的脸,把人家当时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迷得团团转,还说什么相貌平平,又没才情!”   “你呀!都要当娘了,还这么孩子气!”说罢,笙箫默又抬手去点幽若的鼻尖,哪知幽若一个闪身,躺了下去躲开了。   “哼,我就是孩子气了!快点儿抱着我睡觉觉!”幽若又是一副小姑娘家家的样子,拽着笙箫默寝衣的衣袖撒起娇来。   可此时,笙箫默看着眼前的幽若,脑海中却一次次回荡着那日大师兄说过的话。他实在不能把,眼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与大师兄口中杀伐三界的女帝联系起来。   想到这些许,笙箫默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许,问了一句:“若儿,我······”   这句话,最后怎么也没能说出口。如今幽若怀着孩子,即使他内心中再纠结,可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他的这个心结也只能这样在心里藏下去。   “默,怎么了?”幽若看着笙箫默的表情有些疑惑。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政事那边要不要先放一放,毕竟···孩子要紧!”笙箫默说了这句话。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姨母那边早已安排妥当了,姨母说让我安心养胎就好了,这期间政事不需要我操心啦!”幽若的语气缓和下来。   “那便好···”笙箫默躺在幽若身边,伸手将幽若搂在怀里。寝殿中的天星烛逐渐熄灭了下去。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这个带着天族希望的孩子,终于在八个月后平安降世了。对于已经几百年没有添丁之喜的天族可绝对称得上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这个孩子幽若虽说是怀的辛苦,可到最后生产还算的上是顺利。生产的那日,兆兮和笙箫默都一直守在灵霄宫,守了一天一夜,直到里面的仙医仙婆将孩子抱出来,两人才放下心来。   是个男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孩子的后背肩膀的位置长了一个淡金色的胎记,看起来像是一个太阳的形状。故笙箫默和幽若给这个孩子取名为皓,乃皓日当空之意。   孩子出生的当日,圣后兆兮就颁下旨意,将皓儿册为太子,日后以承继天帝之位。   天族有后,四海三界也都发来贺贴。想当然,皓儿的满月之礼也必定要大办一场。   皓儿的降生,不仅是巩固了幽若的帝位,同时也巩固了笙箫默在□□的地位。笙箫默本是正室,照礼法来说在无论在前朝□□都应是即为尊贵的,只是如今这□□已有了六位后宫,而且这六个人都可以说是出身显赫。而笙箫默与他们相比,出身就差了很多了,不止是因为出身仙界又是凡人修仙,如果不是幽若与笙箫默情深已久一意要立帝尊,笙箫默是绝无可能以上仙之位登临天族的如此高位的。而如今,有了皓儿,笙箫默便又多了一个下任天帝的生父的身份,地位自然也就高了许多。   而这天宫□□,自皓儿出生后,除紫霄宫外,其余各宫都是处在一片表面上很喜悦可实则气愤凝重的状态。尤其是那钟离和苍梧宫。   钟离宫中,清远坐在下殿的圈椅上,手中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时不时的抬眼看着面前来回来去在他面前晃的央璃。   “哎呀!你别晃了···我眼睛都花了,不嫌晕吗?”清远抱怨道。   “我这不是烦吗?”央璃回道。   “谁···谁能想到!都一百年了一直都没有动静,反倒是我们才进□□几个月,陛下与他就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儿!”央璃悻悻地说。   “唉~还不是人家命好!你我进了这□□,又入了灵霄宫还不是连咱们那陛下的三尺之内都没近过。”清远的话里透着不悦。   “可是,清远你有没有想过!”央璃说着一下子坐在了清远旁边“这孩子真要是长大了,登了帝位,那你我的日子该怎么办?”   “所以···你想让我说什么?”清远看着央璃回了一句。   “要不我们想办法···”央璃抬起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哼,我的钟离大宫卿,您还真是有胆量!如今人家已经封了太子,即使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又如何,你觉得我们会这么轻易的做到吗?”清远不屑的看了央璃一眼,又抿了口茶。   “那······”   “孩子不好下手,那大人的话···我们总可以动些手脚!”清远说。   “动手脚?”央璃疑惑。   “我已经安排好了,过几日你就等着看看好戏吧!”清远暗笑。   过来不久,便迎来了皓儿的满月之礼。四海三界众位上神,各门各派也都给这位未来的天帝如今的小太子送来了丰盛的贺礼。当然长留也不例外,虽然那次两人来天宫与笙箫默见面,最后弄得很不愉快,可这毕竟这也是笙箫默的孩子,既然错过一次,这一次总还是要尽到应尽的心意的。   白子画和摩严挑了许多派中珍藏的珍品,其中最为贵重的可算的上是建派之初长留祖师所收到的来自天族的贺礼,紫玉九金龙宝鼎,原是祈求门派兴盛的。可如今小太子降生,长留将这宝鼎回送天族,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于是这次白子画就带着这众多的贺礼同花千骨还有舞青萝和火夕一起去天族参加皓儿的满月之礼,而这次摩严则是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去参加贺礼。   贺礼当日,神族众神仙族各派齐聚一堂都来庆贺小太子的诞生。幽若如今虽说确是对长留恨之入骨,可看到庆典当日花千骨也来了,却也是欢喜不已。那毕竟曾经是她的师父,也是幽若在长留除了笙箫默以外最爱她的人。便私下传了旨意,等到庆典之后,请了花千骨去灵霄宫叙旧。   待到庆典的献礼环节,来的众人都纷纷献出了特地准备的贺礼,当然长留也一样。礼官带领着内侍将长留的贺礼抬到了笙箫默和幽若面前。笙箫默坐在上面,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幽若一听这贺礼是长留的,脸上却带上些许不悦,不过当着天族众人还有笙箫默的面,幽若也不能说些什么。   礼官命内侍将呈有宝鼎的箱子打开,一时间众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众人都期待,不知道这长留会给小太子准备什么贺礼。而此时立在殿下两侧的六位宫卿也都纷纷想看看这礼物。   可坐在宝座上的幽若和笙箫默看着眼前的贺礼,一下子都惊的站了起来。幽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而笙箫默则是一种十分惊慌的神情看了一眼现在站在殿下的同样也是一脸惊慌的白子画。   宝箱中的紫金九龙宝鼎,九个龙首,只剩下八个,正对笙箫默和幽若这一边的龙首像是被什么东西砍掉一般,只剩下了龙身;而且在这八个完好的龙首上,每一条龙的龙眼周围都有一道道醒目的红色液体,如同金龙泣血般的景象。让在场众人哗然,顿时议论纷纷。   白子画看着这宝箱中的景象,吃惊的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那日明明是他自己和大师兄亲眼看见弟子们将宝鼎从仙堂移出,装入宝箱之中,而且是自己亲手加盖的封印,怎么会变成这样。而此时在一旁负责贺礼的礼官和一众内侍看着眼前的景象也都十分惊慌。   “放肆!”幽若的大喝之声响彻了整个凌霄殿,众人一下子皆跪伏在地。   “陛下息怒!”众人皆呼。   “来人!传朕旨意,长留仙派不敬天帝,意图诅咒太子。将长留掌门投入天牢,听朕发落!”幽若传旨道。   “陛下!臣······”白子画的话还未说出口,另一个声音就已经抢在他之前。   “陛下息怒!且听卿一言!今日长留······”笙箫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幽若顶了回去。   “帝尊,你且退下!”幽若的声音中压制不住的怒气。   “今日之事,你不要插言。”幽若说的字字清晰,绝不给笙箫默任何反驳的机会。   而此时殿下,清远看着高坐之上这发生的一幕不禁暗笑,暗暗地转过身来给央璃使了个眼色。只是,这个眼色不仅央璃看见了,而站在一旁的惜朝也看见了。   “季逐!”幽若又喊道,幽若和笙箫默两个人此时的状态就是僵在了宝座前。   “请帝尊回紫霄宫!”   笙箫默看着幽若,微微的摇着头,眼中的仿佛是在说:“不能···不能,不能这么做!”   而此时,幽若许是真是因为大怒,丝毫没有注意笙箫默的神情。   “若儿···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三十一章 离间   仙界神界众人都在场,既然幽若都如此说了,笙箫默便也不能违抗,毕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若是罪名真的成立,不敬天帝诅咒天族太子,这个罪,别说白子画一人,就是株连整个长留都不稀奇。   笙箫默同季逐一起出了凌霄殿,笙箫默急忙问道:“师兄现在被天兵押到天牢去了,承庆殿那边怎么样?长留还有谁这次随师兄来了?”   “回禀帝尊,这次随长留掌门来的有掌门的弟子花千骨,还有···还有您原来的两位徒弟。”   “只是······”   “只是什么?”笙箫默追问。   “只是刚刚陛下命天兵押走长留掌门时,也一并下令封锁了承庆殿,长留众人不得擅出。”季逐回道。   “什么?”笙箫默心里更慌了。   “季逐,随我去承庆殿!”笙箫默说道。   “帝尊,不可!您现在去承庆殿,要是陛下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您的。”季逐说道。   “管不了这么多了!快!”此时季逐根本拦不住笙箫默,笙箫默就已经往承庆殿的方向去了。   此时,承庆殿中,花千骨和舞青萝还有火夕都是惊慌失措,本来典礼之前已经收到幽若派人传话说是典礼之后,要请他们几位去灵霄宫叙叙旧,看看新出生的小太子。   可此时,承庆殿外却是层层重兵把守着,严禁众人出入,一时也不给什么理由。   正当三人不知所措之时,忽听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帝尊驾临!”   “师父!师父!”舞青萝和火夕对于笙箫默的这个称呼是熟悉了些,而花千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的一声:“儒尊?”   “青萝!火夕!千骨!”笙箫默喊道,疾步带着一众侍正要入殿。却一下子被殿外守兵拦了下来。   “帝尊,属下失礼,陛下严令不许任何人出入!”守兵执着□□回道。   只见季逐拔出佩剑挡住了笙箫默身前的□□,喝道“放肆,帝尊尊驾你们也敢阻拦,若是伤了帝尊圣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众守兵见季逐的反应,一时间也都退却了下来,任凭笙箫默一众人直接进了承庆殿。   “师···”舞青萝带着火夕和花千骨跑过去,刚要喊,却又停了下来,在笙箫默面前俯身行礼。   “参见帝尊!”三人呼道。   “快起来!”笙箫默看这三人如此反应,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一把拉了起来。   “师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承庆殿突然来了这么多守兵!”舞青萝急忙问道。   “青萝,火夕,千骨,你们先不要慌,听我说。”笙箫默此时脑海中只得各种思考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而不让他们自乱阵脚。   “今日师兄到凌霄殿上献礼,哪知道,礼品···出了岔子,现在陛下大怒,已经···已经把师兄打入天牢了!”笙箫默说着说着,声音就慢慢小了下去。   “什么?”三人一同惊叹。   “师父!师父被打入天牢,怎么会?长留的贺礼怎么会出了岔子?”一时间花千骨是最接受不了的。   “儒尊!幽若怎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何况···何况幽若不是一向最听儒尊的话吗?您为何不能拦着?”花千骨情急之下,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这番话,若是有外人在此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姑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不可直呼陛下名讳!”季逐在一旁提醒,花千骨也被吓了一跳。笙箫默暗暗的回头看了季逐一眼,让他带着一众内侍,在殿门处等着。   正当众人,在殿中商议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是,殿外忽传来巨大的呼声。   “参见陛下!”   只见殿外守兵,还有殿门口季逐领着一众内侍皆俯身行礼。   幽若一身灿金色的飞肩朝袍,头上还带着九龙冕冠气势汹汹的走入殿中。此时看着笙箫默的眼神不再是充满爱意,却是满满的愤怒。   “若···”笙箫默的一个字刚出口便停了下来,转而变成了,“陛下···”接着便躬身行礼。   舞青萝和火夕还有花千骨三人,一下子都惊呆了,他们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幽若。   在笙箫默眼神的提醒下,三人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   然而此时本来就在殿上一肚子怒火的幽若,猜到笙箫默下来一定会来承庆殿处理后面的事情,而如今自己亲自来承庆殿看见笙箫默在这里,更是十分生气。   待到舞青萝火夕还有花千骨起身之后,三人都暗暗地退在了一边。看着幽若的脸色也都不敢说话。   幽若停在笙箫默身前,侧过头眼神冷冷的看了看笙箫默身边站的三人,幽若本不想是以这种方式与花千骨他们见面的,虽然幽若早已与长留恩断义绝,但是花千骨毕竟也曾是她的师父,舞青萝和火夕曾是她的师叔,而且又曾经对她很好,她本也不想这样,只是当时的情景,幽若确是是被气昏了头。   看着面前的笙箫默,幽若冷冷的问道:“朕已经说过,请帝尊下了庆典回紫霄宫,帝尊为何要来这里?”   “陛下···卿到此,只是···为了安抚一下人心···绝无他意。”笙箫默回道。   “安抚人心?朕到底做了什么令人恐慌的事情要帝尊亲自到承欢殿安抚人心!”幽若的声音有些大。   “陛下···”听幽若如此说,笙箫默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   “今日,在凌霄殿上你不是没看到。长留当着仙界神界众人献上了什么贺礼。”幽若步步靠近笙箫默。   “紫金九龙宝鼎,不仅砍掉了一个龙首,还将那些剩余完好的龙首都弄成了金龙泣血之状。”   “默,即使朕再怎么怨恨长留,可因为你,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朕都可以放下。你我曾经再怎么受到伤害,那都已经是过去,朕都可以不追究。可如今,这次的事□□关的是皓儿,无论如何这次朕也不会再让朕的孩子受到伤害。”幽若愤愤地说道。   “只是今日之事还没有完全查清,陛下为何就一定要把师兄投入天牢?”笙箫默回道。   “把你师兄投入天牢!你问我为什么?”幽若的心头因为笙箫默的这句话再一次抽痛。   “今日若是朕不把他投入天牢,不管今日之事是不是他做的,你会让他安心的待在天宫吗?”幽若问道。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笙箫默诧异。   “凭你现在的权利,难道你不会先让季逐护送他们回长留后,在来与我说这些事情?”幽若说。   幽若的话确实让笙箫默哑口无言,幽若却是是太了解他了,虽说这件事□□关皓儿,可以笙箫默这种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长留会如此做的想法和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他们周全的做法绝对与幽若所说的无二。   幽若的脸离笙箫默的脸越来越近,停在笙箫默的耳边说道:“长留曾经杀了朕的一个孩子,如今朕绝不会再让皓儿受到任何伤害。”   “陛下,卿还是一言,此事绝不可能是长留与师兄所为,卿以性命担保!”笙箫默也微微的侧过头在幽若耳边说道。   “哼!笙箫默!你果然聪明,你明知道如今这世上,我最割舍不了的就是你,你还要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朕!”幽若的怒气不仅丝毫未减反而更胜。   “卿不敢,只求陛下给卿一个机会,让卿亲自去查明真相,还长留和师兄一个清白。”笙箫默回道。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   “只是朕要告诉你,若你能查明事情真相找出元凶,朕一定会还长留清白,保长留万世平安。若是你不能找到凶手,朕不但会对长留从重治罪。而且朕今后···再也不会踏入紫霄宫!”此刻幽若的这一句话一出,周围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就连季逐的心里都是一颤,慌乱中喊了一声:“陛下,不可!”   可幽若只是冷冷的看了季逐一眼,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想知道笙箫默的反应。   “卿···遵旨!”   “若卿查不出真相,一切但凭陛下发落!”笙箫默躬身行礼。周围站着的一众人,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办。   “笙箫默,你!”幽若真是被气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她真的没想到,她以说出了这句话笙箫默依旧是如此坚持。   “摆驾回宫!”幽若对身边的侍女说道,接着便带着一众侍女内侍浩浩荡荡的离了承庆殿。   “恭送···陛下!”笙箫默还是依旧平静的俯身恭送幽若离开。   幽若走后,笙箫默又安顿了舞青萝、火夕还有花千骨后便离开了承庆殿。   与季逐一同走在回紫霄宫的路上。   “帝尊,陛下都如此生气了您为何还要一意孤行!”身边的季逐说道。   笙箫默苦笑道摇摇头“明知道师兄和长留是被陷害的,无论原来发生过什么,我依旧做不到见死不救。”笙箫默的话落在季逐耳中如此的苦涩。   一边是相处过千年的师兄和给了他一切的长留,一边是患难与共的妻子,笙箫默走到了一个绝望的节点。   在接下来的几日直到一个月中,笙箫默都一直是废寝忘食的亲自在查这个事情。从长留上天宫后第一个接触过贺礼的人查起,以及其后不计其数的礼官。   直到那日晌午,笙箫默正坐在书案后锤着自己酸痛的眉心时,季逐来报。   “帝尊,程阳嫔卿说有要事求见帝尊。”   笙箫默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程阳嫔卿?”他想不到此时惜朝会来找他有什么事情。   “让他进来!”    ☆、毒计   “卿下,参见帝尊。”惜朝进入殿中向笙箫默俯身行礼。   “程阳嫔卿,今日来见本尊,可有什么事情?”笙箫默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回···回帝尊,卿下发现一事可能与长留贺礼之事有关,卿下不敢隐瞒,故前来···禀告帝尊。”不知道为什么,惜朝每次见到笙箫默时说话都是这个样子断断续续心不在焉的。   “但说无妨。”笙箫默说道。   “是。那日凌霄殿中,长留贺礼之事出了岔子之后,卿下曾看见钟离宫卿和苍梧宫卿相互使了个眼色,而且···事后卿下曾派自己的随身内侍去内司阁问过,说是近日苍梧宫的红烛取用的较多。”惜朝一边说着,一边暗暗的抬头看着笙箫默的眼色。   “此话···当真。”笙箫默迟疑了一下,回道。   “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请帝尊明察。”惜朝回道。   “本尊知道了,但此事在本尊尚未查清楚之前,嫔卿不要与他人多言,以免惹祸上身。”笙箫默说道。   “是,卿下谨记。”惜朝回道。   “本尊后面要遣人去查清此事,若是无其他事情,嫔卿就先退了吧!”笙箫默说道。   “是···是!卿下告退。”惜朝说着话,依旧是暗暗地抬着头看着书案后的笙箫默,这数日来劳心劳力笙箫默又消瘦了些,气色也不佳。   惜朝慢慢向殿外退去,快离开殿门时却又停住了脚步,说道:“那个···还请帝尊不要因为此事太过操劳···注意···身体。”   “哦,多谢!”以笙萧默的身份,本不应该对惜朝说这话,但此时笙箫默因为满脑子都想着这一堆的事情,只是没有抬头的应了一声。   然而,此时惜朝却是心里都乐开了花,只是他入□□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听见笙箫默对他说谢字,身旁的内侍看着惜朝又是脸颊红扑扑的离开了殿中。   经过笙箫默遣人多方探查,在众多经手长留贺礼的礼官之中确实找到了一个礼官曾经是在苍梧宫卿的苍梧宫当差,而且那日凌霄殿的事情发生后,那个礼官就不知所踪了,据此看这个礼官有很大的嫌疑。这个事情让笙箫默欣喜不已,就在查到这件事情的当晚,笙箫默便带着季逐去灵霄宫向天帝禀报此事,而另一方面则遣紫霄宫手下亲兵去寻找那个失踪的礼官。   傍晚,笙箫默带着季逐匆匆进了灵霄宫,可在内殿门口一众人就被侍女拦下了。   “启禀帝尊,陛下现在不在殿内。”侍女回道。   “不在殿内?那陛下现在在何处,是去灿辰宫看太子了吗?”笙箫默问道。   “这···”侍女回答的吞吞吐吐。   “帝尊问话,还不回答!”季逐一旁喝道。   吓得一众侍女全都跪在了地上,那个回话的侍女又说道:“奴婢不敢,陛下没有去看太子,而是去了钟离宫······”   这三个字出口,季逐站在一旁都是一惊。自那六位宫卿进入□□以来,陛下别说亲自去□□各宫,就连召幸的次数都是一只手数的清楚,可今日···   “走,去钟离宫!”笙箫默说道。接着便带着季逐和一众侍从回了□□,向钟离宫而去。   一进钟离宫,隔了很远就能听见主殿之中传来的钟鼓器乐之声。   “帝尊,这···”季逐刚要开口说话,就被笙箫默抬手制止了。   “走吧!”笙箫默依旧是带着季逐向内殿走去。   一进内殿,就见殿中有一众起舞的媵男,周围还有一众伴奏的乐师。而此时殿中的宝座上,坐着三人。   此时幽若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人不胜酒力的靠在清远身上,可还一边招呼着身边的央璃给自己添酒。   “央璃!添酒!”幽若带着灿金护甲的手握着九龙杯举给了央璃。因为靠的清远太近,幽若发髻上的九龙朱钗已经勾住了些许清远的头发,可此时的二人却全然不知。   季逐站在笙箫默身边,一脸担心的看着身边的笙箫默。   “帝尊驾临!”身旁内侍的声音,这才打断了殿中的钟鼓器乐之声。身边一众媵男和乐师才赶紧退避两侧,跪俯行礼。   “参见陛下!”笙箫默冷冷地看着面前高座上的景象,可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听见笙箫默的声音,幽若似乎清醒了些,许是前日同笙箫默生的气还没有完全消。此时,在宝座上看着殿下的笙箫默,幽若只说了一句:“帝尊不在紫霄宫好好查案,今日来这钟离宫做什么?”幽若说着,自己慢慢地坐起身来,推开了身边的央璃和清远,两人此时躬身站在宝座边。   笙箫默眼神冷峻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清远和央璃。回幽若道:“回禀陛下,卿已经查出了陷害长留、损坏贺礼的人是谁,所以特来向陛下回禀。”   幽若听笙箫默说着,把那九龙杯端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那好,那帝尊来说说,是谁?”   “卿差人查了所有接触过长留贺礼的礼官,查到了一个礼官在那日凌霄殿事发之后就失踪了,而且在□□,那个礼官的住所卿所派的人搜出了许多用过的红烛,并且卿还查实,那个礼官只是刚刚调到内庭阁,以前他是在···苍梧宫当差。”笙箫默说着,看了一眼清远。   “苍梧宫?”幽若说着这三个字,侧过头看着清远。   “是,卿已差人去抓那个失踪的礼官回来,待将那个礼官带到陛下面前,还请苍梧宫卿与那个礼官当面对质。”笙箫默说道。   听笙箫默所说,清远立刻跪了下来说道:“陛下,卿下冤枉!帝尊所说之事卿下全然不知,不能仅凭那失踪的礼官曾经在我苍梧宫当差,就随意诬陷卿下的清白。请陛下明察!”清远的话说的慌慌张张。   “当!”幽若狠狠的将九龙杯放在了桌上。   不屑的侧过头看着清远说道:“朕什么话都没有说,你若不是心离有鬼,你又慌张什么?”   清远跪在地上,听着幽若的话,此时不敢露出半个字。   “报!”只见殿外,一众亲兵直接进了钟离宫正殿。后面的亲兵似乎还抬着一个人。   为首的亲兵跪于殿中,说道:“启禀陛下、帝尊,臣等奉帝尊之命,去抓回那个失踪的礼官,只是不料,臣等在瑶池找到了他,可是他却已经死了。”之后命身后的亲兵将那礼官的尸首放在了殿中。   “什么?”笙箫默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已经隐秘的不能再隐秘了,可还是比对方晚了一步。死人再无开口的机会,若他一死,这主凶便可逍遥法外,那长留一众人的清白就······   笙箫默不知道该如何向幽若交代接下来的事情,而一旁的清远和央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正当殿中众人都看着事情的发展时,幽若却是径直站起了身来。   或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就是酒案到殿中这短短的几步,幽若都走到摇摇晃晃。   “陛下!”“陛下!”身边立着的侍女都要上手扶着幽若,却都被幽若一一挡下。   幽若摇晃着走到了笙箫默面前,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就倒了下去,笙箫默本能的伸出手将幽若扶住。幽若整个人都靠在笙箫默身上,幽若双眼迷离,抬起手抚摸着笙箫默的脸,虽然已经醉的近乎于不省人事,可那灿金的护甲依旧是小心的擦过笙箫默的脸颊却从不触碰。   “好了好了,别闹了!”幽若摸着笙箫默的脸说道。   “来人!去天牢,将长留掌门释放,撤回承欢殿守兵,让他们一众人回长留去吧!”幽若的话里,却是太多的无奈。   一众侍卫领命而去,听着幽若刚说的话,看着一众侍卫离去的身影,笙箫默又一次僵住了,他不知道此时幽若说的是否是酒话。   幽若此时虽然醉着,可笙箫默眼中的每一丝神情却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说道:“朕乃天帝,说出的话自然不会反悔,你还担心什么?”   因为扶着幽若,笙箫默不能躬身行礼,便只是说了一声:“卿代长留众人谢陛下天恩。”   “哼···长留众人···又是长留众人···”幽若无奈苦笑。   “笙箫默,如今我已为天帝,我拥有了这四海三界,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却再也的不到你的心。无论如何,他们在你心中的地位,于我来说更重要!”这句话一下子刺激了笙箫默脑海中那快遗忘的记忆,曾经的梦境······   “我杀不了他们,我也杀不了你,这就是我此生最大的痛苦!”幽若说道此猛地一下子推开了笙箫默,自己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   “罢了!罢了!哈哈哈···哈哈哈···”幽若大笑着向殿外走去。身后匆匆跟上了一众内侍侍女。   笙箫默看着幽若离去的身影,心再一次疼了起来,如今的这一切是她的无奈,却也是他的无奈。   笙箫默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宝座旁的清远和央璃,对季逐说道:“回宫!”接着也带着一众侍从离开了钟离宫。   在回紫霄宫之前,笙箫默还同季逐去了灿辰宫看了皓儿,这半月以来,因为长留的事情无暇□□,笙箫默来看皓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清。   等到傍晚回到了紫霄宫,笙箫默又觉得心痛之症似有些发作,许是近日来确是操劳过度,却又无暇顾及,身体早已透支,今日了了此事,身子却也是已经快到了极限。   季逐赶紧命侍女准备了汤药与参汤,让笙箫默赶快服下,这才些许缓解了些。   笙箫默倚在榻上,手支着头,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季逐在一旁看着笙箫默,却又是无奈和担心。季逐的性子向来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于是看到如今的情景季逐又忍不住说道:“帝尊这到底是何苦呢?”   听见季逐的这句话,笙箫默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何苦?”   “帝尊已与陛下有了小太子,本可以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日若是小太子登临帝位,帝尊也可万世永享荣华,为何一定要为了那些本已恩断义绝的长留之人而付出这许多呢?”   笙箫默摇了摇头,无奈的苦笑,说道:“季逐,你不明白,你是天宫贵族,本是生来仙胎,你可知凡人要渡这人生六苦飞升为仙是要经历多少苦难。在长留经历过的所有莫说今生难忘,就算是来世恐也无法忘怀,所以,要想忘记谈何容易!”   听了笙箫默的话,季逐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那琉璃碗又端给了笙箫默。   翠绿的琉璃碗中,红褐色的汤药如鲜血一般,而那汤药中与平日不同的些许气味,却谁也没有在意。   苍梧宫中,清远和央璃坐在桌边,看着那面前的小漆木盒子中那一个个红色的小纸包。   “你这···药会不会太明显了?”清远问道。   央璃笑了笑说道:“这可是我父神坐下技艺最高超的药师制的,无色只有些许不易察觉的气味,也不会被银器检测出来,药性不烈但是却很是深入,让他最少得服用几年才会有效,不然以他那凡人之躯若是没多长时间就死了,那陛下能不怀疑是他人所害。到时候怕是要拆了整个□□为他陪葬。”   “可是若是,几年的时间,每月都添加在他服用的汤药里,再加上他本就有那心痛之症。就可以来一个,因病仙逝···”   听着央璃所说,清远到是觉得有些意思,说道:“想不到,如今,你也能考虑的如此周全。”   “我就不信,有我们如此筹谋,他可以一直如此好命!” ☆、父尊   此事似乎就这样随着那礼官的一死和幽若的那一顿酒而烟消云散了。没了人证就更不要提物证,除了那搜出来的未用完的红烛就再也找不到与此事有关的任何东西了。还好,无论如何最后幽若还是放了白子画一行人回去,对笙箫默这边也没有再说别的,当然央璃和清远那边也没有任何的处置。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只是幽若来紫霄宫的次数不像往日那般频繁了。这些事情笙箫默都看在眼里,却也是不能说什么,毕竟长留一事他虽顾全了同门之情却也是真真伤了夫妻之情。不过好在,两人已经有了孩子,无论怎样两人对天族也有了交待,两人的地位也因为皓儿而更加稳固。幽若平日里为政务劳心劳力,而笙箫默这边就更多是多去陪陪皓儿。   时光飞逝,对凡人如此,天宫之中更是一样。   转眼间,皓儿已经五岁了,小小年纪就生的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眉眼之间像极了笙箫默。从皓儿三岁识字开始,识字、诗词、剑术、琴技都是笙箫默亲自教授的。正因为如此,皓儿小小年纪,就成为了继幽若之后又一个能将青冥剑法练到极致的人。   平日里除了教授皓儿功课外,笙箫默也时常带着皓儿去芙蕖宫走走,看看昔年他与幽若在此处看过的最美好的风景。望着满眼的瑶池盛景,笙箫默站在瑶池边,拉着皓儿的手,眼中总是隐隐的闪现了些泪光。仿佛昔年光景依稀在眼前重现,可伸出手,虚迷幻影却恍然消散。   “父尊,你怎么了?”皓儿懵懂的看着身边的父尊,拉着父尊的衣袖问道。   笙箫默低下头,看着身边的皓儿,霎时间隐去了眼中的泪光。   微笑着说道:“皓儿,父尊问你,你看看这瑶池的盛景,心中可有所思所想?”   “嗯···”皓儿有些不解的歪着头思考着父尊问他的话。   “恩,儿臣以为,这瑶池之中有金莲也有莲叶两者交相辉映才构成这番瑶池盛景,就如同儿臣眼中父尊与母皇,自儿臣记事以来,父尊与母皇一直是恩爱相惜,琴瑟和鸣。儿臣从父尊和母皇身上学到了什么是爱别人,什么是被爱。”皓儿的话落在笙箫默耳中,真的是让笙箫默觉得无比的欣慰。   “皓儿长大了,你能想到这些,父尊很是欣慰。”笙箫默抚摸着皓儿的头。   听到父尊的夸赞,皓儿笑的很可爱,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笙箫默。   可看着现在如此可爱的皓儿,笙箫默却又是心中隐隐作痛,问道:“只是,皓儿,父尊再问你,你身为天族太子,若是他日登临天帝之位,你若是遇到你心爱的女子却不能与她相守,你又该如何?”   “皓儿已经学会了爱一个人就要用心去爱她,若是他日因为身份地位,不能与她相守,皓儿也会在心里永远的爱着她,为她做自己能做的一切。”皓儿如此小的年纪,就懂得了这许多的事情。   笙箫默静静地看着皓儿,没有再说话。身后跟着的季逐,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微笑。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慢慢的离开了瑶池边上,向□□的方向而去。   只是,近来笙箫默的心痛之症似乎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原来,因为幽若下令仙医以汤药和参汤好好调养,笙箫默的旧疾本来已经鲜有发作。只是有些奇怪,自皓儿出生的这几年来,似乎这心痛之症每隔些许时日就会发作,前几年还好,一年之中发作的次数也只是一两次而已,可近这一年来,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几乎每月都会发作。   马上就快到了皓儿的七岁生辰了,天宫上下也在筹备皓儿的生辰庆典。笙箫默当然也是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为了皓儿的这个生辰又是劳心劳力,一直忙到典礼前夜。   笙箫默傍晚回到紫霄宫中,季逐已经看出了笙箫默的脸色不对,本想赶紧传仙医来看看,可被笙箫默制止了下来,只说是早些休息便让季逐退出了寝殿。   而到了第二天清早,笙箫默又是很早的起来更衣梳洗,为典礼做着各种筹备。接着便亲自去了灿辰宫接了皓儿,父子俩一同去了凌霄殿。   沉重的冕冠,繁复的朝袍,压在笙箫默身上。父子俩个刚进入凌霄殿没有几步,笙箫默的额头已经是布满汗珠。此时,因为还未到庆典吉时,殿中也都是忙进忙出准备庆典的内侍与侍女。   皓儿紧紧拉着笙箫默的手,只觉得父尊的手掌中也都是细密的汗。皓儿抬起头,看着脸色已有些不对的笙箫默,问道:“父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何出了这么多的汗?”说着皓儿用自己的小手,从自己衣襟里取出了一块丝帕,踮起脚来想为笙箫默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笙箫默见此,强撑着身体还是慢慢的俯下身去,去用自己的额头够着皓儿手中的丝帕。   宠溺的说道:“皓儿,父尊没事的,只是今日这天气,再加上身上的朝服有些厚重,所以有些热而已。”   “那···那就好!”皓儿努力的将笙箫默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点擦拭干净。笙箫默这才又慢慢起身,拉着皓儿的手想殿中宝座走去。   过了些许时候,幽若也从灵霄宫感到了凌霄殿。踏入殿门看着笙箫默已经抱着皓儿,坐在宝座上等着了,便也赶紧疾步走了上去。   “可是等了一阵了?”幽若看着笙箫默笑着问道。   “没有,只是早来了片刻。”笙箫默说道。   那次事后,在外人看来笙箫默与幽若的关系并没与什么明显的变化。那次的事情,幽若虽然生气,可到最后面对着那些毫无理据可言的证物,倒也只能作罢。那次醉酒,幽若虽然对着笙箫默说了很多气话,不过也确是是女人家发泄心中的烦闷而已。而自从有了皓儿之后,两人的关系才真真正正的开始呈现一种夫妻的状态,过去两人的相处方式,也确是太过甜蜜。   笙箫默将皓儿从宝座上抱下,轻推了一下皓儿的后背说道:“快,皓儿,去拜见母皇!”   “母皇!”皓儿明明都已经是个七岁的小男子汉了,可真的是每次一在笙箫默和幽若面前就先是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宝宝。   “哎呀!我的皓儿!”幽若一把将皓儿搂在怀里,平日里幽若因为忙于政事,总是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去陪陪皓儿,“快,让母皇看看,好几日不见,我的皓儿可是又长高了?”幽若抬起手刚要摸摸皓儿的脑袋,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于是伸手将自己两只手上的灿金护甲除去,怕这护甲再伤了皓儿。   笙箫默坐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是他过去曾经多少年在梦中都不曾敢幻想的场景,而如今就这样呈现在眼前。只是,那暗龙纹的里衣,又因为汗水滑下了道道痕迹,笙箫默用自己的手臂,支撑着有些摇晃的身体。   待到后来,各路仙神以及□□的各位宫卿,都进入殿中,庆典就正式开始了。   在这满殿的群仙、众神中,笙箫默的眼神略带担忧的寻找着那熟悉的身影。可无论眼睛仔细的在殿中看过几遍,却每一次都是让笙箫默失望不已。   笙箫默怕惊扰了身旁的皓儿和幽若,只是小声的唤过了季逐,问道:“长留派这次可有人来庆典?”   “这···”季逐第一句话的语气有些凝重,其中还暗暗的隐含着一丝恐慌。   “哦,那个···长留派差人来说,说是今日派中事务繁重,掌门实在是无法抽身来参加庆典,故只是差人送来了贺礼和贺贴。”季逐貌似平静的回答,让笙箫默没有丝毫的怀疑。   “哦,我知道了。”笙箫默的语气中有着一丝失望,却也有这些许的庆幸,想着这天宫确是个是非之地,这多少次的事端全都因这天宫而起,这次,他们没来,也好。   因为笙箫默今日身体确实是不好,故早先已吩咐下去将笙箫默杯中的琼酒换为了清茶,便以茶代酒。   可还是没有喝了多少,笙箫默心痛之症似又有发作。看着笙箫默的情况,季逐赶紧差身旁一直候着的侍女,端上了一盏参汤给笙箫默服用,希望能有些许的缓解。笙箫默喝过之后,确是觉得比刚刚好了许多,便想着,依礼数带着皓儿去到一旁圣后兆兮那里算是让皓儿给外祖母行礼请安。   笙箫默牵着皓儿的手,一同下了正殿的殿阶,走到了正殿中左侧放置着圣后兆兮的宝座的高台上。   笙箫默同皓儿站在兆兮面前,笙箫默先躬身向兆兮行礼道:“卿参见圣后殿下!”   接着皓儿学着身旁自己父尊的样子,跪下身去给外祖母行礼请安,道:“皓儿参见外祖母殿下!愿外祖母殿下长乐无极!”   兆兮看着面前站着的父子俩慈祥的笑着,赶紧微微起身将两人扶起来。   “哎呦,我的皓儿啊,如今都七岁了,长成小男子汉了!”   此时,笙箫默站在一旁只觉得耳中已经听不清楚兆兮所说的是什么了。而眼前,看着兆兮轻抚着皓儿的身影也渐渐变的模糊不清。   接着,季逐身旁的内侍将笙箫默与皓儿要敬给兆兮的水酒端了上来。   笙箫默小心的将酒杯握在手中,以衣袖遮面,将杯中水酒饮尽。此时,笙箫默的余光隔着自己宽大的衣袖,依旧是看着身边的皓儿。   可当捧握着酒杯的双手缓缓放下的刹那间,一阵锥心的刺痛穿过了胸口,口中似涌出了丝丝腥甜。笙箫默暗暗地低了一下头,看见自己手中灿金的酒杯中,那血红的刺眼。   “当”灿金的酒杯从笙箫默修长的指缝间顺着那袖口的龙纹滚落下来,摔在那白玉的地面上,其中的点点猩红散落开来。   这一声,惊醒了自己,惊醒了众人。   笙箫默最后感觉到的是皓儿的小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皓儿手中那未喝完的水酒似乎有些许溅落在了他的手上。   “父尊!父尊!你怎么了!父尊!你醒醒呀!”   “母皇!母皇!”   “帝尊!”“帝尊!”“帝尊!”   耳边的声音无比嘈杂,有皓儿的声音,季逐的声音、圣后兆兮的声音还有那许许多多他不知名的宫娥内侍的声音。   笙箫默倒在地上时,最后的目光停留在那有些刺目的正殿门口。   殿门口,那一白一玄的两个身影,仿佛正在飘忽进来。   笙箫默甚至听见了耳边有那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箫默!箫默!”   “师···师兄···”   笙箫默的口中呢喃地吐出这几个字,便再没了意识。   季逐在慌乱中同内侍想要扶起笙箫默时,听见了笙箫默口中最后所说。   “什么?长留的···上仙?他们不是···已经···帝尊怎么会?”   殿中,因为这一幕的发生一切都变了。   跪在地上不停摇晃着笙箫默的皓儿,提着衣裙已飞上殿阶的幽若,站在一旁慌乱无比的季逐和兆兮。还有殿下,一众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各路仙神,以及那此时安坐殿下的□□众人。 ☆、真凶   幽若听到皓儿的喊声时,回头的刹那刚好看见了笙箫默倒下去的那一刻。   幽若不顾一切的飞到了左侧的高台之上,冲上去扶起了笙箫默紧紧地抱在怀中。   “默···默!你怎么?你不要吓我!”幽若抚摸着笙箫默的脸颊,可此时手中却只是沾染了鲜血。幽若的手颤抖着,声音也一样颤抖着。   “快!快传仙医呀!”幽若冲季逐喊道。   “刚刚已经差人去了!”季逐回道,可此时幽若根本没有心思再听别人的回话了。   可不论幽若怎么喊,此时笙箫默却只是安静的躺在她怀中没有丝毫的反应,嘴角的鲜血还在慢慢地向外涌着,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默!默!你醒醒!你醒醒!”幽若紧紧地抱着笙箫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就害怕她一松手的刹那间,那修长的手指就会从她的指缝间滑落。那种心痛她经历过,而这一次她死都不要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父尊!父尊!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皓儿呀!父尊~~~~~~~~~~~~~呜呜”皓儿跪在另一边抓着笙箫默的衣袖不住的哭喊着。   此时的殿上殿下也都因为此事乱作一团,然而远处立着的□□众人却是各有心思。   □□,紫霄宫寝殿。   笙箫默静静地躺在九龙榻上,褪了朝服冕冠,散着墨发,身上盖着一条华紫色的锦衾。脸色依旧苍白着,嘴角的鲜血已经被拭净,而此时那本该红润的嘴唇却白的同面色差不多。   幽若坐在榻边,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笙箫默。榻旁的殿中,跪了一殿的仙医女侍。   仙医阁使跪在榻旁的承尘上,仔细的给笙箫默诊脉,可那仙医阁使的神情却是有些奇怪。   坐在榻边的幽若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怎么回事?帝尊今日状况,可是因为旧疾复发?”   “这···这···”仙医阁使一时间没有回话。   “朕问你话呢!为何吞吞吐吐!”幽若喝道。   “这···请陛下恕罪,经臣下的诊断···帝尊此次吐血虽是因为旧疾复发而引出的,但这却与往日的情况不同。”仙医阁使回道。   “不同?有任何不同?”幽若疑惑。   “这···以臣看来,帝尊这次是因为中了某种毒,才会这样···”说着,仙医阁使俯下身去回话。   “中毒!”幽若惊得一下子从榻边站起。   “怎么会?这天宫中有谁敢如此大胆,敢给帝尊下毒!”幽若喝道,“季逐!”   季逐赶紧几步上前立殿中:“臣在!”   “传朕旨意,今日凡是来参加宴会的仙神众人皆不许离开天宫,宴会之上所用过的所有餐食御酒都保管好,派人送去仙医阁查验!另外······”幽若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细节,生怕忘了些许重要的事情。   “另外,你亲自去□□各宫,命□□众人都到紫霄宫来,说朕要传召!”   “由你带着紫霄宫亲兵,去到□□,搜宫!”幽若下令道。   “是,臣遵旨,臣这就去办!”接着季逐退出了寝殿。   接着,幽若召来了平时在笙箫默身边侍奉的内侍侍女,询问今日笙箫默有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内侍侍女皆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近日除了日常饮食外,帝尊那治疗旧疾的汤药和参汤多喝了些。   “汤药和参汤?可还有未喝完剩下的?”幽若问道。   “有。”侍女回道。   “拿上来,给仙医阁使查验!”幽若命道。   接着那侍女就将今日呈给笙箫默服用的汤药和参汤那剩余的一些拿进了寝殿给仙医阁使查验。果然,仙医阁使从那汤药和参汤中发现了问题。   “回陛下,臣可以确定,这毒下在汤药和参汤中。”仙医阁使回道。   “好!”   “那你可知道这毒为何?如何解?”幽若又问。   “这···这臣医术不精,不知这毒为何也也不知如何可解,只知此毒应该为慢性毒物,非是服用一日两日可至如此。可如若找到下毒之人,想必此毒应可解。”仙医阁使回道。   “找到下毒之人···可帝尊如今的情况,能支撑下去吗?”幽若看了看笙箫默,蹙起眉头问道。   “臣可暂时先让帝尊服下鸩羽丹,阻止毒性的进一步扩散,再加上一些汤药的调养,应该暂时不会有大碍。待知道毒物为何,臣再找寻解毒之法。”   “好!”   “把紫霄宫中所有碰过帝尊的汤药和参汤的内侍侍女全都带上来!”幽若下令道。   幽若刚下令完,殿中就进入了一个内侍,回道:“启禀陛下,□□众位宫卿嫔卿已经到了紫霄宫正殿,不知陛下是否要召见。”   “让他们在正殿等着,朕马上就来。”幽若说完,挥了挥手让那内侍退了出去。   幽若坐在榻边,又紧紧地握住了笙箫默的手。看着此时依旧是还在昏睡中的笙箫默说道:“默,等我,一定要等着我,我要亲手给你报仇!”   说罢,起身离开了内殿,出内殿之前还特别吩咐内殿中的内侍宫娥小心侍奉。   幽若带着内侍进了主殿,看见殿内两侧那六人已经站立等候。   幽若顿了顿,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脸色径直坐在了宝座上。   殿中众人皆俯身行礼道:“卿等参见陛下!”   “大家···都起来吧!”这似乎是唯一一次,幽若是用这样貌似有些亲切的说法方式。   听见幽若说话的语气,央璃暗暗的抬头给了清远一个眼色,脸上还带着暗笑。   “赐座!”幽若下令道,接着众位宫卿就都退到了两侧的椅子落座。   几人在殿中坐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幽若只是自顾的端了茶杯,抿了几口茶。   又过些时间,惜朝有些心急,站起身来问道:“陛下,今日宴会,帝尊身体不适,不知···不知现在是否好些了?”惜朝说着时,脸上的神情真的是无比担心。   让一旁坐着的央璃和清远看着惜朝是一脸的不屑跟讨厌,而这边的逸辰和浩泠还有祁枫则是疑惑和不解。   听惜朝如此说,幽若心中暗喜,惜朝此话可便于她顺水推舟,“惜朝有心,今日朕召诸位爱卿来紫霄宫正是因为此事。”   “今日宴会上,帝尊是旧疾复发,仙医诊断说往后不可再忧心操劳,所以···朕想···挑选一位才德兼备的爱卿暂摄□□事务。”幽若说到这,慢慢地将茶杯放下,眼神瞟向殿中众人。   “诸位爱卿···心中可有人选?”放下茶杯的手没有立刻抬起,灿金色的护甲刮过杯沿发出刺耳的声响。   果不其然,幽若猜得不错,这凶手一定是这殿中众人之一。因为当幽若说出这个决定时,那殿中数人的脸色都带着掩藏不住的喜悦。可如此场景,在场众人也都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   幽若见此,召来了刚刚已经候在后殿的一众侍女,给殿中每位宫卿嫔卿都端上了一盏参汤。   接着,说道:“今日宴会,因为帝尊的事情,想必诸位爱卿都没有尽兴,故今日朕赐给每位爱卿一盏昆仑金参熬制的参汤。”   “昆仑金参熬制的参汤”听到这几个字,央璃不禁身体一颤,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幽若坐在高处的宝座上,暗暗地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当然也看出了央璃的举动。   “这昆仑金参可真是个好东西,当年朕在长留时就曾听闻它的名字。”   “说是,这昆仑金参可补衰者之元气,晋仙人之仙法,升神界之神力。仙界神界无不奉其为圣物。”幽若看着下面众人都端起汤盏不由得将这昆仑金参说的神之又神。   “可是呀!如今,朕看来,这金参却不似典籍中说的如此。”   “帝尊原来在长留落下的旧疾,到天宫来以这金参将养了数年,可不知为何,身子却越来越差······”   “爱卿可知···这是因为什么?”   “卿···卿下不知。”   “卿下不知。”   殿下众人一一回道,幽若的话让坐在下面的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幽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没有办法,天帝如此说,他们也只能听着。或许是因为有些尴尬,也或许是因为真的内心紧张想掩饰什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几人都纷纷端起了汤盏喝了几口参汤。   幽若看到众人都喝下了参汤,暗暗地笑了,说道:“朕已查出,有人在这参汤中下了毒。”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个颤粟。   “何人···何人敢如此大胆,企图谋害帝尊!”一旁,几乎很少说话的栖云宫卿逸辰说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这参汤惹的祸,自然就要用这参汤去解决!”幽若抬起手指了指众人手中的参汤。   “朕已命仙医阁使在这参汤中下了反噬之咒,而今日你们喝下的参汤,就是被下过毒的参汤。”幽若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厉起来。   “啊?”   “这······”殿中众人一下子都慌了起来。   “不过不用担心,这毒只会在反噬之咒的作用下,回到下毒之人的身上,不会对其他人有所伤害。”说着幽若慢慢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向殿下走去。   “而这反噬之咒会千倍万倍的加深那毒的毒性,犹如万虫噬骨,万剑穿心之痛,这滋味···可不好受啊!”幽若的脚步,停在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抖,冷汗直流的央璃面前。   坐在对面的清远不屑的看了一眼如今这幅模样的央璃,心想,这人还是本性难改蠢笨无比。   天帝这话明明就是意在套出真正的下毒之人,而央璃色厉内荏,如今这幅模样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央璃···你来告诉告诉朕,若是找出这给帝尊下毒之人,该如何处置?”幽若还轻轻地向前附了附身子。   “陛···陛下,卿下知罪了,卿下只是···太想···太想得到陛下的恩宠,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央璃腿都软了,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幽若面前认罪。   幽若霎时间变了脸色,直起身来,慢慢都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那本是深黑的瞳孔霎时间变为火红色。   殿中只听见一阵响彻九霄的龙啸之声,九条金龙从幽若身后一齐飞出,飞舞在整个紫霄宫正殿,众人惊慌都站起身来。   逸辰和清远还算是见过些世面,一下子就看出了,这是只有天帝身上才又的九龙真气。   “天族,帝者,身负九龙之真气。九龙者,掌四海而统三界,执掌仙神生死。”   那其中的三条金龙一下子朝央璃飞去,用龙身死死地缠住央璃的身体,使他动弹不得。   另外四条金龙分别缠住了央璃的四肢,仿佛发力间央璃的身体就要四分五裂。央璃被九龙真气的金光晃的睁不开眼睛,只得吓得大声嚎叫。   最后的两条金龙从央璃的头顶飞下,意在刹那间化其肉身,散其元神。   九龙真气的金光衬托着此时的幽若更有王者之气,火红色的眸子中满含怒气。   “央璃!你好大的胆子,连帝尊你都敢下手。”   “帝尊所受的痛苦,今日朕都要千倍万倍的还在你身上!”   幽若的眉头微微一蹙,那殿中的龙啸之声更加震耳。缠绕着央璃的九条金龙周身散发出更加耀眼的金光。一旁众人不得已皆捂着耳朵躲在远处的殿后。   “陛下不可!”   “请陛下息怒,手下留人!”   季逐带着一众紫霄宫亲兵闯进了紫霄宫正殿。 ☆、央璃   “请陛下息怒!手下留人!”季逐带着一众亲兵冲进正殿直接跪在幽若面前。   “季逐!事到如今为何你还为他求情!”幽若满脸怒气质问季逐。   “陛下息怒!”季逐执着剑回道,“并非是臣下为钟离宫卿求情,只是现在帝尊仍余毒未解,若是此时陛下杀了钟离宫卿,那怕会让帝尊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听到季逐的话,幽若又是一身冷汗,或许真的是因为太过愤怒了,幽若在气急的情况下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今日,为了帝尊,朕先留你狗命!”幽若瞬时收了九龙真气,央璃也从被绑缚住的半空中摔了下来。   “朕现在命你马上交出解药!”幽若下令道。   “是···卿···卿下遵命!”央璃跪在地上,已经吓得半死了,颤颤巍巍的从墟鼎中取出一个幽绿色的琉璃瓶说道:“瓶中···瓶中就是解药···”   幽若右手凌空一抓,将解药吸入掌中,再一挥右手直接将跪在地上的央璃差点打飞了出去。   下令道:“季逐!你亲自,押他入天牢,派重兵把守!而且,明日,你亲自去钟离上神府上告诉钟离上神,让他马上来见朕!”   “是,臣遵旨!”季逐执剑回道。一旁央璃听见自己要打入天牢,而且恐还要连累父神连罪,一下子瘫软的坐在地上,最后任凭一众亲兵拉出了殿外。   殿中的其余众人,看着央璃的下场,全都唏嘘不已。而且也看到幽若处理这件事情的方法而心中胆寒。   幽若手里紧紧攥着那瓶幽绿色的解药,深吸了一口气对殿中众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   “是!”在场余下的几个人皆俯身拘礼准备告退。   唯有惜朝壮着胆子,回了一句道:“陛下!那个···那个···”惜朝吞吞吐吐。   幽若和其他几人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陛下!那个卿下能不能在这里等着···帝尊的毒解了···再离开···”听见惜朝此话,清远简直是觉得无语,没有顾忌幽若和其他众人的反应就带着自己的内侍先行离去了。   而其余的殿中众人包括幽若,听着惜朝的话都觉得摸不着头脑。   “惜朝···你···”幽若说了一句。   “卿下···卿下···只是担心帝尊的情况,所以···还望···还望陛下答允。”惜朝不顾自己身后贴身内侍的强拉硬拽,依旧自己固执不要命的说道。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帝尊?”幽若直接了当却语气冰冷的说道。   “卿下···卿下···只是···”惜朝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个什么理由。   “如果你说不出理由,朕绝不会答允的。”幽若说道。而到最后,惜朝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幽若见此,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径直着急回了内殿,去给笙箫默解毒。   殿中众人渐渐退去,惜朝站在殿中向内殿中巴望着内殿的动静,却最终还是被自己的贴身内侍拽了回去。   笙箫默将解药服下后,仙医阁使又给笙箫默诊了一次脉。此刻的脉息已经回归正常,只是因为中毒引发出身上的旧疾,使得身体还很虚弱,再加上笙箫默本就是以凡人之躯修成仙身,再加上受过这许多次创伤,身体需要更深入的调养才能好转。   毒解了后笙箫默依旧是昏睡了一整夜,而在这期间,幽若一直守在笙箫默榻边未曾有一步离开。   那天傍晚,皓儿拉着兆兮到紫霄宫来,非要陪着父尊。可幽若怕皓儿会打扰到笙箫默休息,便只是带了皓儿进殿中看了笙箫默一会儿,便让姨母把皓儿带回灿辰宫了。   深夜,幽若依旧是没有睡,依旧是在笙箫默榻边守着,静静地看着面前躺在榻上的笙箫默,幽若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默,都怪我!都怪我!”   “你一路走来所受的这些苦都是因我而起,我总是自负自己有多么爱你,可如今看来,我爱你,我却也忽略了你。”   “默,求你···求你,一定要给我补救的机会。”幽若慢慢地俯下身去,轻抚在笙箫默身上,手轻抚着笙箫默的脸。   翌日,傍晚幽若处理政务还未赶回紫霄宫时,笙箫默已经醒来。   那时,殿中只有季逐和几名内侍在殿中候着。见笙箫默醒来,季逐赶紧传来了仙医阁使,又为笙箫默诊脉。   待到仙医阁使和其他内侍退出寝殿,笙箫默才慢慢地坐起身来,招呼季逐近身过来。   “帝尊,身体可还有不适?”季逐问道。   笙箫默斜倚着身子,右手轻抚在额头上,摇了摇头。   “看来,我这身子,确是是不行了···”笙箫默说道。   “帝尊···”季逐听着笙箫默的语气,顿感心痛。   “皓儿的生辰庆典,就这样因为我扫了性。我···我昏迷了几日?”笙箫默问道。   “帝尊!有些事情,臣下不得不说!”季逐说道。   “帝尊之所以会在太子殿下的生辰宴上吐血昏倒,不是单单的只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是···而是因为,钟离宫卿在您的汤药和参汤中下了毒。”季逐看着笙箫默的反应说出了这句话。   “是吗?”笙箫默出人意料的只是闷笑了一声,“他真的就这么恨我,这么想让我死。”   “是陛下亲自查出了下毒之人,现在···钟离宫卿已经被废去了宫位打入了天牢,就连钟离上神也被陛下召去了凌霄殿,听说···被大加训斥。”季逐回道。   “其他的呢?陛下还有没有说过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央璃?”笙箫默又问道。   “这···陛下,没有说···”季逐回道。   “罢了!待到过些时日,我亲自去见见他吧!”笙箫默说完后,又慢慢地趟回了榻上。   命季逐差人熄灭了殿中所有的天星烛,也命一众侍奉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深夜,幽若处理完政事还是匆匆赶了过来,此时笙箫默依旧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幽若进了内殿,满怀期待的快步朝九龙榻走了过去,可那床榻之人依旧是闭着眼睛昏睡着,一时间幽若的神情再一次黯淡了下来。   幽若缓缓地走到榻边,又是慢慢地俯下身子环抱住笙箫默的腰,将脸埋在笙箫默胸口,湿润之感瞬时扩散开来。   “默!默!你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为什么···”小声说着时,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就在幽若快濒临绝望的瞬间,一支温暖的手慢慢摩挲着她的后颈,笙箫默的指尖从幽若的后颈慢慢摩挲着直到幽若的墨发上。   “好了好了,别哭了,当娘的人再这么小孩子气,皓儿看见了可怎么办?”笙箫默的话瞬时让幽若醒了过来。   “默!默!”幽若急忙抬起了头,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双手伸上去捧着笙箫默的脸仔细的看着。   “默!默!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幽若刚擦干眼泪的脸上,又开始有了泪痕。   “默,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央璃才会做出如此事情,要不然,你也不会受如此苦楚!”幽若说着又想小孩子一样低下头去。自从幽若继了天帝之位后,这四海三界之中,也只有在笙箫默面前幽若会有这幅样子,而在其余众人的眼中,如今的幽若不过是那杀伐三界的女帝而已。   “你的错?你的错是什么?是因为太爱我所以才会让他们记恨吗?”笙箫默说道。   幽若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笙箫默,没有再说话,而是接着紧紧地抱着笙箫默,一丝也不肯放手。这个习惯,怕是当年在长留就已经养成。   那年长留殿后,三生池上,那青衣玉带的男子是年少时的幽若心中最美好的风景。   又过了半月有余,笙箫默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而对于央璃的判决也已经出来了,念在他是钟离上神之子,幽若没有下令直接处死他,而是命天族仙籍阁将他的名字从仙籍石上除名,接着将他推赴诛仙台,废去仙身永不许再登仙籍,贬到下界需经历百世情劫方可再世为人。   就在央璃行刑前的前夜,那天宫的天牢中却来了贵客。   央璃万念俱灰的依靠着冰冷的铁栏坐着,只听得牢门应声而开。笙箫默抬步进了牢内。   央璃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便又侧过头去不再看笙箫默。   笙箫默屏退左右,独自留在了牢中,问道:“央璃,我最后只想问你,你真就这么恨我,一定要杀了我?”   “哼!”央璃闷哼了一声,“自古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   “仅仅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宠爱?”笙箫默又问。   “宠爱?”央璃一脸不屑却又带着疑惑的表情让笙箫默看不懂。   “笙箫默,你真的以为我是因为要得到陛下的宠爱才给你下毒的吗?”央璃反问。   “不然呢?”   “笙箫默我对你的恨,更多的是不甘。你只是个凡人修成的上仙,竟然能一步登天爬到帝尊的位置。而且,你又与陛下生下了孩子,他日皓儿登基你更可以万世享荣华富贵。可这些,在我们眼中却是莫大的讽刺,我们都是上神之子,天生仙胎,身份尊贵可到最后却也是落得要到这□□当侧室,成为天族繁衍仔细的工具。”   “所以,我不甘!我不甘屈居在你之下,永远当别人的摆设,所以只要你消失了,这天宫的一切就会恢复到本来的样子。”央璃这些话中,似乎蕴含着这天宫□□所有人心中所想。   “央璃,你错了!即使我死了,陛下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因为陛下心中爱的人是我。”笙箫默说道。   笙箫默说完这句话,只听见天牢之中的鸣钟敲响,该到了央璃行刑的时刻了。一众天兵已经等在牢外,笙箫默示意他们再稍等一会儿。   这钟声似乎也打破了央璃心底最后的一根弦,央璃颓然的站起身来仰天大笑,之后指着笙箫默说道:“爱你!笙箫默···如今看来,输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你说幽若爱你!好!好!好!”   “在那诛仙台下我即使灰飞烟灭,我也要看看看,那幽若到底是如何爱你的!”   央璃慢慢的走向笙箫默身边,伏在他耳边说道:“幽若是个多么自私狠辣的女人,她可以因为你而杀了我,同样她也可以杀了别人。”   而央璃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却彻底在笙箫默的心底划上了一刀:“因为她爱你,所以···她就要杀了这世上其他所有爱你的人。让你到最后,除了她以外,失去全部。”   笙箫默眼看着一众天兵将央璃拉出了天牢推赴诛仙台,可此刻的心里却是无比的乱,接着笙箫默带着季逐和一众内侍也离开了天牢。   在回紫霄宫的路上,笙箫默远远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立在道旁,“惜朝?”笙箫默心中诧异,此时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惜朝   惜朝远远地站在道旁,候着笙箫默的尊驾,今日他一席淡蓝色的齐地宫装,腰间束着玉带和银色的流苏,头上戴着素雅的银冠其上坠着凉玉的流苏。   笙箫默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何此时惜朝会在这里站着,是特意在等他吗?   笙箫默走上前去,慢慢靠近惜朝身前。   惜朝见笙箫默走来,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呼道:“卿下参见帝尊。”   笙箫默在惜朝身前站定,问道:“程阳嫔卿,此时···为何等在此处?”   “卿···卿下,其···其实,是在此处等着帝尊的。”惜朝回道。   “等本尊?”笙箫默诧异,“为何?”   惜朝没有回话,只是抬起右手从墟鼎之中唤出了一枝硕大的东海紫珊瑚,浮于掌中。   “这···”笙箫默看着那泛着霞光的东海珊瑚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卿下,刚刚去过紫霄宫,听内侍说帝尊去天牢看央璃了,所以卿下才在这里等着帝尊。”惜朝说着。   “这是卿下的父君差人送上天来的东海紫珊瑚,是天下奇珍的滋补佳品,前些日帝尊因为央璃中了毒又引起了旧疾,身体又是十分虚弱,所以···卿下想将这珊瑚送给帝尊补养身体。”   惜朝说着这些时候却没有敢抬起头来看笙箫默一眼。   听到此话,笙箫默微微浅笑,摇摇头:“多谢嫔卿。”   接着笙箫默又说道:“只是,嫔卿,本尊有一事不明,还需要嫔卿解答。”   “帝···帝尊请说。”惜朝回道。   “嫔卿为何要对本尊这么好?”笙箫默直截了当的问了这一句。   惜朝听笙箫默如此问,一下子惊的抬起了头,一双眼睛满怀期待却又有些惊恐的对上了笙箫默此时表面平静却内在疑惑的眼神。   “我···我···”惜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站在笙箫默身边的季逐看着此时的惜朝,却是一脸的不屑与厌弃,他心中如何不知,如今的这天宫之中没了一个央璃,可还有无数的如央璃般的人都希望笙箫默能消失,而如今眼前的惜朝如此作为,季逐实在看不出他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正当季逐右手攥住了自己的佩剑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惜朝将手中的紫珊瑚一下子塞到了季逐手中,接着转过身来,在众目睽睽下扑向了笙箫默,整个人扑在笙箫默怀里,用手紧紧环住了笙箫默的腰。   在场众人,包括笙箫默自己全都惊在了当场,笙箫默被惜朝这个姿势抱着,整个人僵在那里,而后面站着的季逐等人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因为惜朝比笙箫默的身高稍矮些,所以惜朝的眉头轻靠在笙箫默的脸颊上,笙箫默甚至都能感觉到惜朝呼出的气息,触在他的喉结处,有些温热有些湿润。   此时笙箫默的视野中,满眼落着的只是惜朝头顶的银冠,那垂下来的凉玉流苏轻打在笙箫默的耳畔。   “帝尊,请···请帝尊恕卿下无礼之罪,卿下只想说,其实···其实···其实卿下从第一次见到帝尊时,卿下就已经喜欢上了帝尊!”惜朝环住笙箫默的手臂渐渐收紧了些,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他已经憋在心中很久的话。   “其实···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我。”笙箫默木然的在口中说着这几个字,可脑海中仿佛依稀还记得曾经幽若也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嫔卿···请你先放手···”笙箫默这句话说的有礼可其中却又蕴含着些许威严。   惜朝听到笙箫默如此说,一下子松开了手臂,缓缓地缩了回去。   惜朝不敢抬头看笙箫默,只是低着头,以为笙箫默生气了要怪罪他。   “嫔卿的好意,本尊心领。只是,你我都是男子,怎可有如此所想?况且,你我都是陛下的后宫,若此事,传到陛下耳中你我都担待不起!”笙箫默说道。   “是···是,卿下知罪,卿下以后不敢对帝尊再有所想法,只是···还求帝尊不要厌弃卿下,卿下只希望,今后能时常的看到帝尊,跟在帝尊身边,帮帝尊做些事情,卿下足矣。”惜朝的语气中透出的无奈和诚恳,仿佛正一丝丝的窥探着笙箫默已微渐薄弱的心理防线。   然而此时,在场的众人包括笙箫默和惜朝都没有注意到,那远处立着之人。   幽若立在远处,看到了事情从头到尾发生的经过,可他二人的所有对话,却未能听见。   那淡金色的云袖中,灿金色的护甲深深地扎入了手心,鲜血顺着那灿金的龙纹和宝石滴落在地上。   “惜——惜朝!”幽若的口中挤出了这两个字,“竟然···竟然会···对默···”   此时幽若身边并没有太多的侍从,只是带着两名贴身侍女。而此刻身边的侍女也完完整整地看到了这一幕,从侍女的角度看去,幽若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陛···陛下···”一个侍女抬起手轻抚了一下幽若的衣袖,却一下子被幽若甩开。   幽若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去紫霄宫!”   便带着侍女扬长而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待到笙箫默带着季逐和一众侍从回到紫霄宫时,刚踏进殿中就觉得似乎与往日不同。   殿中平时侍奉的一众内侍与侍女此时全部站在了殿外的庭廊,而主殿的殿门紧闭。   笙箫默带着众人停在主殿门前,季逐上前问一旁的侍女道:“怎么回事?你们为何在殿外站立,殿门为何紧闭,殿中有人?”   “是···回季侍长,陛下此时在殿中···”侍女回道。   “陛下?”笙箫默听到侍女的回答,有些疑惑,因为平日里一般这个时候都应该还是在凌霄殿处理政务的。   “通报吧!”可笙箫默此时也没有再多想,便差侍女通报。   殿中听到通报后,没有一会儿就见一个侍女来将殿门打开,将笙箫默请了进去,并且还传陛下之命让季逐和一众笙箫默的侍从在殿外等候。   看着笙箫默跟随侍女独自进入殿中的身影,不知为何,季逐心中却隐隐有丝丝的不安之感。   紫霄宫寝殿   幽若独自一人斜倚在榻上,身上退了灿金的朝袍外衫,只着着淡金色的宫装中衣,因为斜倚着的姿势,此刻那繁复华丽的领口已经有些凌乱,其中素白额抹胸在领口处若隐若现。   头上束着的高髻上坠着的金龙步摇已有些许勾住了发丝,步摇上的各色宝石也有些藏落在有些凌乱的墨发间。   手中,攥着墨绿色的琉璃酒杯,手上佩戴的金龙护甲,划过杯壁的声音有些刺耳。   笙箫默见此场景,一时间有些诧异可仔细想来却也明了。笙箫默抬起手,让寝殿之中唯一侍奉的两名侍女都退出了殿外。   笙箫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径自也走到了榻边,静静地坐下。依旧看着幽若,手里握着酒杯一杯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一杯、两杯、三杯、四杯······时间仿佛就在幽若这杯杯流入口中的美酒中流逝。   这样的场景笙箫默却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自从幽若继了帝位后,也曾经有过这么几次,跑到笙箫默这里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喝酒。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政事上又有了什么难处。毕竟,幽若只是个女孩子,年岁又不大,独自承担着复兴天族的重任,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八大上神奉圣后的命令分管天族的各项事务,也不免有分权架空天帝权力的嫌疑。既要牵制前朝势力,回到□□又要面对着各个上神隐藏在□□的势力,幽若真的是感觉到身心俱疲。   看见幽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原本想让幽若自己发泄一下的笙箫默忍不住还是一把抓住了幽若的手,拿过了那琉璃酒杯将那杯中的酒自己喝下,一饮而尽。   接着说道:“如果喝酒能让你开心些,那我陪你!”笙箫默又斟好了一杯酒,又欲一饮而尽。   幽若一下子立起身子,伸出双手一下子握住了笙箫默拿着酒杯的手。   “默,不要···不要。”幽若双眼迷离的看着笙箫默,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眼中闪动。   “今天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笙箫默慢慢地抽出被幽若握住的手,将酒杯放下。   幽若一下子将头靠在笙箫默胸口,用手微微的抓住笙箫默的衣领说道:“默,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你会恨我吗?”   “若儿,为什么要这么说?”笙箫默回问。   “我···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长留的荼蘼钉,诛仙柱,还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再后来···到了天宫,我父帝和哥哥身归混沌,还有皓儿的出生···这其中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   “如今我虽贵为天帝,可却有了更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不顾天族、不顾姨母,不能小觑八大上神和四海水君的势力,不能不为皓儿的未来着想。未来的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的苦难和杀戮在等着我们。”   “岁月无常,即使是天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所以我更想问问你。”   “默,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发现我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你会不会失望,会不会恨我?”   幽若问道此处,笙箫默看着幽若的眼睛,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在笙箫默眼中,幽若那双眼睛还如昔年在长留那般明媚动人,可此时那眼中蕴含的眼神却再不似曾经那般单纯,而更多的是被岁月和往事摧残过后的冰冷与悲伤。   “世间万事,自有定数。唯今···我能做的是好好的陪你走下去。为了你,为了皓儿,为了我们的将来。”   “曾经是我做出的选择,即使是苦果,我也义无反顾。”笙箫默的这句话落下。   温热的唇瓣交织在一起,伴着酒香和泪水。   幽若搂着笙箫默的脖子,忘情的吻着,笙箫默的手也紧紧地搂着幽若的腰,那细密的淡金色锦缎划过指尖,倾泻下来,散落一地。   榻上的织锦帐幔伴着天星烛的烛光散落下来,拢住了榻上两个人的身影。   “默,自上一次后,这一次···我等的太久了。”   “那无数的漫漫长夜中,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害怕,害怕···这个梦醒来,我就什么都没了···” ☆、裂痕   待到翌日的早上,笙箫默醒来时,那天宫中的日头已经升起了许久。   脑海中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幕幕,笙箫默的内心复杂无比,自从皓儿出生后,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他们二人如这般缠绵的夜晚,在皓儿出生后更是少之又少。   然而,昨晚幽若问笙箫默的每一句话,却都像一根根细刺一般轻刺着笙箫默的内心,他想不明白幽若为何会如此问他,而自己也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笙箫默坐起身来整理好了身上的烫金寝衣,低头时落入眼中的锁骨上的点点绯红,笙箫默的眉头微微蹙动。透过那细密的织锦帐幔,内殿之中已经有一排内侍和侍女立在殿中,手中捧着汤药、热水还有他平日里所穿的宫装。   笙箫默自九龙榻上起身,由内侍和侍女们服侍梳洗更衣,而一切刚刚准备妥当,便听见殿外那熟悉的童声传了进来。   “父尊!父尊!”季逐跟在皓儿身后还有一众侍从一起进了紫霄宫的寝殿。   此时,笙箫默刚刚穿戴好衣冠,身旁还有两个侍女在整理着衣袖,听到皓儿的声音便屏退了侍女。   笙箫默转过身来,正好看见皓儿进入殿中,而今日皓儿奉腰间却多了一柄很是华丽的佩剑。   “父尊!”皓儿笑嘻嘻地冲笙箫默走来,接着便俯身行礼道:“参见父尊!皓儿给父尊请安。”   看着眼前的皓儿,笙箫默浅笑,蹲下身来将皓儿扶了起来。   “皓儿,来让父尊看看,父尊这么久没有见到皓儿,皓儿是不是又长高了?”笙箫默将皓儿揽在怀中抚摸着皓儿的头。接着,目光就被皓儿腰间的那柄佩剑吸引。   笙箫默轻轻地低下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皓儿腰间的那柄佩剑,问道:“皓儿,你腰上的这佩剑是······”   “啊,这佩剑,这佩剑是孩儿的师父,普化天尊传给孩儿的。”皓儿回道。   “你师父?”笙箫默有些疑惑,因为从小到大,皓儿的剑术、书画、琴艺一直都是笙箫默亲自教授,所以从小皓儿也没有请过什么师父,而此时,皓儿如此说,便让笙箫默觉得有些奇怪。   “恩,父尊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一直都在紫霄宫修养,所以皓儿也没有来打扰父尊。”   “父尊修养身体时,母皇曾经来找过皓儿,对皓儿说,父尊近来身体不好而且以后更加需要修养,所以想给皓儿拜个师父,以后代替父尊教导皓儿的仙术和功课。之后,母皇便亲自带着我去了普化天尊处,让皓儿拜在普化天尊门下。这凌银剑便是师父,传给孩儿的佩剑。”   笙箫默听皓儿如此说着,心中有许多不舍和无奈可看到眼前如今的皓儿,却也是欣慰。因为他明白幽若的意思,幽若想的没错,现在皓儿越来越大了,需要学习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而经历了那次的风波之后,他的身体也更是不比从前,要让他再继续亲自教导皓儿也实属为难,而皓儿作为天族太子未来的天帝,他的前途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大事,能拜在一个好师父的门下,也是皓儿的福气。   笙箫默浅笑着对皓儿说道:“皓儿如今既然拜了师父,以后就更要在仙法修炼上更加努力,好好听从师父的教导。”   “是!孩儿明白!”皓儿自信的回答道。   “父尊,孩儿这几日跟随师父又学习到了一套剑法,孩儿在练习过程中将这套剑法融入到了父尊曾经教给我的青冥剑法中,将两套剑法的精妙之处融合在了一起,今日皓儿来想给父尊看看皓儿的练习成果。”   笙箫默说道:“好啊,父尊也想看看皓儿这剑术如今修习的如何了。”   接着笙箫默便带着皓儿同季逐一起去了紫霄宫后的花园中,准备在此处看看皓儿新修习的剑法。   只是皓儿毕竟还是小孩子,虽然皓儿生来就是仙胎身负仙法,可这剑术之类不靠后天的刻苦修习也是很难得到成功的。皓儿将两套剑法融合而成的剑法在笙箫默眼中还是有很多的瑕疵,故笙箫默嘱咐皓儿要继续跟随师父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再在剑术上有更大的提升。   过了些时日后,一日皓儿从宝灵宫的普化天尊处修习完毕后,准备回到□□自己的灿辰宫,路上路过紫霄宫,便又进去探望父尊。   在交谈中皓儿多问的一句,说道:“父尊,有一事皓儿正巧遇见,还想问问父尊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笙箫默当时刚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也没有太十分在意皓儿接下来要问什么。   “刚刚孩儿回□□时,正好路过程阳宫,看见程阳嫔卿正被一群天兵押走,程阳宫也被封了起来,只是当时事情突然,孩儿便没有差人上前多问。可看到当时程阳嫔卿的样子,孩儿心中却有些在意,敢问父尊,程阳嫔卿是犯了什么罪?”   听见皓儿的话,笙箫默端着茶杯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转过头眼中满是诧异与吃惊,回问道:“程阳嫔卿?被天兵押走,就在刚刚?”   “是···父尊是□□之主···难道父尊不知道···这件事情···”看到笙箫默的反应,皓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怕是又闯了什么祸事。   笙箫默急忙放下茶杯,向殿外招呼:“季逐,进来!”   接着季逐便赶紧赶到了殿中。   笙箫默问道:“季逐,本尊问你今日程阳宫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这···”季逐的回答有些吞吐,可这更让笙箫默的心悬了起来。   “快说!”笙箫默有些焦急。   “是···今日,有灵霄宫亲兵来了□□程阳宫,传陛下圣旨,说是程阳嫔卿···秽乱宫闱,着亲兵押入了天牢。”季逐回道。   “什么?秽乱宫闱?为何本尊不知道此事?”笙箫默听到这个事情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这···亲兵领了陛下旨意,说是,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帝尊······”季逐回答的小心翼翼。   “什么?”这句话真的是听的笙箫默又急又气,可他凭着自己的理智感觉到,惜朝被抓一定与那日的事情有关,“难道······”   接着笙箫默便对皓儿说道:“皓儿今日修习功课也有些累了吧,就先回灿辰宫吧!父尊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说罢,便带着季逐连忙离了紫霄宫向前庭的灵霄宫而去。   入了灵霄宫,远处高高的龙案后,幽若依旧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处理着一些什么公文,一旁立着几名侍女。   “参见陛下!”笙箫默立在殿中躬身行礼。   “默?”幽若耳中传来笙箫默的声音,惊讶地抬了头连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走了下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也不提前差人通报一声。”   幽若从殿阶上踱下步,走过来立在了笙箫默身前。   可下一句笙箫默的话,一下子就让殿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卿想问陛下,程阳嫔卿犯了什么罪要让陛下动用灵霄宫亲兵去□□抓人,而且···而且还要瞒着卿不让卿知道。”   幽若嘴角刚刚提起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突如其来的一问,想必幽若也没有想到,笙箫默在她身前的距离很近,能明显的看着幽若的瞳孔闪动这,睫毛也有些微颤。可笙箫默这样兴师问罪的气势,幽若第一次见识,又加上刚刚处理了惜朝,心里更是一团气,索性不再隐藏直接坦然的跟笙箫默说。   “好,既然让你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   “惜朝,他身为□□嫔卿,竟然敢对你有那种感情,这就是我抓他的原因。”幽若说道。   笙箫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想那日发生的一切还是让幽若知道了。   “就因为如此,你就要将他打入天牢?”笙箫默看着眼前的幽若真的是又急又气。   “对,不仅如此,我还准备让他同央璃一般,贬去下界永世不得再列仙班。”这句话真的让笙箫默感受到了幽若的嫉妒心有多么的可怕。   “对!就是因为她爱你···所以她就要杀了你身边所有爱你的人。”央璃的这句话再一次在笙箫默脑海中回荡。   “若儿,你为何要这样做?他只不过是表达他的感情而已,即便是真的有罪,可他的罪也远远罪不至此呀!”笙箫默说道。   “所以!你今天跑到灵霄宫来对我兴师问罪是因为什么?要为他求情吗?”幽若冷冷的说道,也早料到了笙箫默来此的意图。   “不错。”笙箫默回道。   “默!在这世上真心爱你的只有我,为何你现在却要为那个无关紧要的人求情!”幽若的话说的很激动。   “无关感情,我只是不希望无辜的人受罪。曾经你我经历过的冤屈,我不希望再在别人身上重演。”笙箫默看着幽若的眼睛说道,而这一句话也是最后拽回了幽若已经被嫉妒所冲昏的理智。幽若脑海中又闪过了昔年在长留经历过的一幕幕,不错,如今看来,那所经历过的一切无一不是冤屈。   幽若最终还是没有再与笙箫默僵持下去,那心底最悲伤的记忆还是让幽若的心软了下来。   幽若说道:“算了,你若想怎样,便怎样吧!”   “季逐!”幽若唤过身旁不远处的季逐说道。   “你带着朕的令牌去天牢命亲兵放了惜朝,并传朕旨意,废除惜朝程阳嫔卿宫位逐出□□,让他回东海。”幽若说着这一切时,都在看着笙箫默。   “这样···你满意了吧!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是输在你身上!”幽若满眼绝望的带着侍女回了后殿,再没有转身看笙箫默。   笙箫默怕这其中再出现什么岔子,便亲自同季逐一起去了天牢将惜朝放出来,并又亲自送惜朝到了南天门。   笙箫默同惜朝站在南天门前,对惜朝说了一句:“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陛下也不会迁怒于你。”   听到笙箫默如此说,惜朝一下子跪在了笙箫默面前说道:“请···请帝尊千万不要如此说,一切罪责都是惜朝一人所犯,不怨陛下不怨帝尊。”   “今日帝尊不惜顶撞陛下还来为惜朝求情,求陛下赦免惜朝之罪,此大恩大德,惜朝永生不忘。惜朝就要回东海了,以后这□□之中的事情惜朝就再也帮不了帝尊了,还望帝尊珍重。”   “你先起来。”笙箫默俯身将惜朝扶了起来,一只手中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简。   笙箫默将这竹简交给了惜朝,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会自己好好保重的。”   “帝尊,这竹简···”惜朝有些疑惑。   “这是我想请你帮我的忙,请你帮我把这竹简带回东海长留,交给我掌门师兄。并告诉他们,如果可以,来日我禀明陛下,回长留看看他们。”笙箫默语气平静的说着这一切。   可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对惜朝的触动如此之大,惜朝手里紧紧地攥着这竹简不住地颤抖,眼中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眼神惊恐似乎还包含着一些其他的感情。   “帝尊,这···这···”惜朝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将那残忍的真相说出口。   “怎么了?”笙箫默有些奇怪,追问道。   “没什么,惜朝只是想到以后都不能再看到帝尊,再帮助帝尊了心中伤感。帝尊的嘱咐,惜朝一定···一定会带到的。”   “好,那多谢你。”惜朝最后不敢再多看一眼笙箫默微笑的面庞,便决绝的转身飞下了九重天,身影消失在去往东海的方向。   “帝尊,对不起,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骗你。不要怪我,我如此做,也是为了可以让你在这九重天宫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罪罠   送了惜朝离开天宫后,笙箫默便带着季逐回了紫霄宫,而回去的这一路上笙箫默的心里都特别的乱。他脑海中一次又一次闪过了惜朝当时接过他的竹简时的眼神,那个眼神笙箫默现在想来却是有太多的疑惑。   回到紫霄宫,笙箫默什么话也没有说,安静的坐在宝座上,神色凝重。   而幽若那边,在笙箫默亲自送走惜朝后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在此后的近一个月中,幽若没有再来过紫霄宫,也没有传过一道旨意。到是苍梧宫和栖云宫幽若在这一个月中,分别都去了一次,却也只是白日里去用过一次膳,不曾过过夜。   这日,闲来无事□□的那几位宫卿在蟠桃园中下棋。   清远和逸辰相对而坐。   逸辰说道:“距离央璃和惜朝那两个家伙离开,已经多长时间了?”   清远用手拄着头漫不经心的回道:“大概···也有数月了吧!”   “这数月里,陛下···可曾召幸过你?”逸辰的话里有种暗讽的意味。   “没有是没有,可不是也没有召幸过你吗?”清远这句话怼了回去。   “不过或许真的是因为惜朝那个家伙,陛下这么久了不也没有再去过紫霄宫吗?”清远说道。   “陛下没有再召幸过帝尊?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逸辰回问。   清远一脸不屑的暗笑道:“我安插在紫霄宫的眼线回禀的还会有错,再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灵霄宫的眼线跟我回禀过,那天就因为惜朝的事情那陛下对着帝尊也是生了好大的气。估计···这会儿气还没消呢吧!”清远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着一旁棋瓮里的棋子。   又过了一会,两人这一局棋还未下完时,忽然一个内侍走进蟠桃园中径直向清远身边走去。   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纸筒递给清远,接着又靠近清远耳边说着些什么。   此时坐在对面的逸辰在一心一意的想着棋局,故也并未注意到清远那里发生了什么。清远将纸筒放在腿上,在棋盘之下暗暗的打开,展开了纸筒之中装着的一封信。   看着信上的字,清远心中暗喜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接着又将信装回了纸筒中,将纸筒扔在了棋盘近处,将一旁矮几上的茶杯端了起来,将那杯中的残茶全部倒在了纸筒之上,片刻的功夫那纸筒就消融不见。   而此时紫霄宫这边,笙箫默处理完了昨日傍晚呈到紫霄宫的一些□□事务,想着今日皓儿应该是不用去普化天尊那里修习功课,便想着命膳房做了些皓儿爱吃的东西去灿辰宫看看皓儿。   而这从紫霄宫去灿辰宫的路,正好要穿过蟠桃园。   笙箫默带着季逐和一众内侍侍女刚踏入蟠桃园,便听见院中有些许欢笑之声。   笙箫默侧过身问身边的季逐:“今日,园中可是有什么事情?何人在园中?”   季逐回道:“听闻今日晌午过后,□□的几位宫卿嫔卿约着来蟠桃园中下棋,帝尊可要去看看?”   “不必了,本尊还是不过去了···先去看皓儿要紧···”笙箫默说道。   清远用余光看着远处那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蟠桃园,正慢慢沿着园中主路逐渐往他们的位置靠近。   清远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一颗棋子,话锋一转,问了逸辰一句:“哎,近日你可听说,长留的新掌门差弟子送到天宫的贡品又被陛下退了回去?”   听到“长留”二字,逸辰真的是惊得一下子抬起头来。   “哎哎哎!你不要命了!忘了陛下的缄口令了吗?这要是被那谁听到,就···”逸辰举起手在自己脖子前面比了一个砍掉的动作。   “怕啥!这里又没有别人,在这儿的人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清远便说着便拿着一颗棋子轻轻敲击了几下棋盘说道:“来来,接着下呀!”这几声清脆的碰撞之声,似乎吸引力笙箫默的注意力,笙箫默的步子似乎慢了些许。   “还怕啥!当年陛下的旨意你又不是没听到,有了央璃和惜朝的前车之鉴我可不希望我成为后面的那个!”   听到逸辰这么说,清远笑了笑。   “哎!不过真是,这件事情,陛下做的可是真的是够绝的!”逸辰还是抑制不住有些八卦外带好奇的心理,声音压低了些许说道。   “怎么说?”清远回问,还暗暗的向远处瞥了一眼。   “那太子殿下的百日宴上的那件事,长留虽然肯定是脱不了关系,可查了那么久 ,查到最后不也没查出个结果。可陛下一道圣旨,就直接赐死那长留掌门和世尊,是不是也有点儿太···”逸辰说道。   就那一刹那,逸辰的话一个字不落的传到了笙箫默的耳朵里。这句话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地扎在了笙箫默的心上,那一刻笙箫默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赐···死···”笙箫默的口中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可此时跟在身后的季逐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远处逸辰和清远的谈话还在继续,季逐惶恐不安的站在笙箫默身后,不敢上前一步,更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太冷血了吗?可我觉得不然。”清远说道,“太子殿下的百日宴上长留的贺礼出了问题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说长留被人陷害,可到底是长留自己没有看管好贺礼。还有···就以原来陛下与长留的关系,陛下如此做也不无道理···”   “哎,这四海三界之中曾经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长留仙派的威名,可到头来不还是如此。嗯···不过,你刚刚说的长留的那个新掌门是什么来头?”逸辰又问道。   “听说···是那帝尊原来在长留时的座下弟子。”清远回道。   “帝尊原来的弟子?不应该呀!可是我听说原来的长留掌门白子画座下不是有自己的弟子吗?为何会传到旁支去承继掌门之位?”逸辰又问道。   “听说掌门的座下弟子在掌门尊上和世尊被赐死后,也···也跟着殉死了。后继无人,也只能如此了。”清远说道。   “哎,这还真是令人唏嘘,不提了不提了,继续!”逸辰摇了摇头,又抓起了一颗棋子准备落在棋盘之上。而此时的清远又是暗暗地向笙箫默这里瞥了一眼,看到笙箫默此时的神情,暗笑了一下。   此时笙箫默站在蟠桃园的主路上,整个人僵住,周围静的甚至连呼吸声都听得见。听见清远和逸辰谈话的最后,花千骨殉死的消息,成为压倒笙箫默的最后一根稻草。   笙箫默脚下一软,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身后季逐看见了连忙上去伸手扶了一把,“帝尊!”   笙箫默慢慢地转过身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季逐,一字一句的问道:“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此时季逐也跪在地上,看着笙箫默的神情却暗暗低下了头,不敢再与笙箫默对视。他明白事到如今,无论如何再也瞒不过笙箫默了。   “是。苍梧宫卿和栖云宫卿说的都是真的。”季逐低着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此时笙箫默没有再顾及周围的众人,直接喊道,这声音也惊得远处正在下棋的众人不知所措。   “敬德帝一百二十八年秋,太子殿下的百日宴后三个月·······”季逐回道。   “是···是她亲自下的旨?”笙箫默一字一句的说着对于他来说无比残忍的真相。   “是。”季逐回道。   “也是···也是她下的缄口令,命令天宫众人在我面前绝不可提起此事?”笙箫默的眼泪浮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上。   “是。”季逐回道。   “怎么会···她···她怎么能这么做!”笙箫默用手支撑着身体,拳头狠狠地拄在满是锋利石角的主道上。鲜血已经顺着那石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可即使是这样,一时间笙箫默仍然不能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可脑海中却又回荡起央璃的那句话还有惜朝离去时看他的眼神。突然间,笙箫默仿佛想起了什么,还未等季逐反应过来,笙箫默站起身来,不顾周围的众人直接冲出了蟠桃园。   季逐领着一众内侍赶紧追了上去,而此时园中的一众宫卿嫔卿也才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逸辰因此吓得瑟瑟发抖,而清远却是一副胜利成功后的喜悦。   “帝尊!帝尊!”身后无数人的喊声,此时对于笙箫默来说都是无用。   转眼间,笙箫默已经冲到了仙籍阁前,门口站着一众侍卫皆跪俯行礼。   可笙箫默依旧是没有一分一刻停下脚步,挥袖打开了仙籍阁的大门冲了进去。   那仙籍阁同长留的验生石阁很像,不过比那验生石阁大了太多。这仙籍阁四周的墙壁上都刻着众仙众□□号,不管是生来仙胎还是凡人修仙,只要登临仙位神位这仙籍阁的石壁上都会有记载他们的名字,根据仙位的高低和法力的强弱,每个仙神名字所呈现的光芒也有所不同,而对于那些仙逝或是身归混沌的仙神来说,他们的名字还是会留在仙籍石上只是不再会有光芒。   笙箫默站在偌大的仙籍阁中央,焦急的在四周的石壁上寻找着那两个名字。   终于,那几个熟悉的字眼映入了笙箫默的视野。笙箫默踉跄着一步步的走向那两个早已毫无光芒的名字前,而一旁他也看到了他自己的名字,那个闪着幽微青光的名字与那两个黯淡无光的名字刻写在一排。   “帝尊!”季逐终于带人追进了仙籍阁,看见了笙箫默独自一人站在仙籍阁石壁前,面前有两个黯淡无光已快被磨平的两个名字。   “请帝尊恕臣下隐瞒之罪!”季逐说道。然而此时笙箫默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丝毫没有理会季逐。   笙箫默慢慢地伸出手去,抚摸着那已满是灰尘的刻痕,刚刚手背上的鲜血一丝丝蹭在石壁上。   怨恨,不解,遗憾,绝望,愧疚一次又一次的打击着笙箫默,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心中如同刀绞般的疼痛。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笙箫默紧握着拳头捶在那冰冷的石壁上,紧蹙着眉头,脸上的神情无比的痛苦。   “师···师兄···对不起···对不起···”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落在那昏暗的石壁之上,溅落在那两个名字之上。   笙箫默的手划过了石壁,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   眼中最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两个名字上,泪水交织着鲜血滑落在灿金色的衣袖之上,浸透了龙纹浸透了那流云的图案。   “师兄,对不起···”   “到最后,我也没能守护好你们,守护好长留。”   “虽然晚了些,但···请你们···等着我···” ☆、情断   “全都给本尊出去!”   “啪!”翠绿的琉璃药盏被笙箫默狠狠地摔在地上,伴着那褐色的汤药碎裂一地。   紫霄宫的寝殿之中仙医医女,内侍侍女跪了一地,季逐看着这一地的碎片,跪下来说道:“帝尊!无论如何请您先接受仙医的诊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身子!季逐你来告诉我,我现在还要这身子有什么用!”笙箫默吼道,说着嘴角又细细地滑下一道鲜血,不住地咳喘着。   因为笙箫默知道了白子画和摩严的事,直接晕在了仙籍阁,被季逐和众内侍扶回紫霄宫后,过了好一阵时间才慢慢恢复了意识。殿中一众仙医等着,可笙箫默无论如何都不接受诊脉,还砸了药碗。   “帝尊!帝尊!”季逐正要上前继续劝笙箫默时,却有一封书信落在了季逐身前。   “帝尊,这···”季逐问道。   笙箫默稍稍抚平了气息,用自己的衣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对季逐说道:“季逐,你我主仆多年,你又对我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看在这个情分上,我听你所言,我会接受仙医的诊脉,只是我现在要你把这封信交给她,其余的你不要再管。”   “交给陛下?”季逐对笙箫默一下子对幽若改变的称呼一时间还是无法适应。   “没错。”笙箫默只回答了这二字,便又不再说话。   季逐领命后,只带了一个内侍离开了紫霄宫赶紧去往灵霄宫。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发生在这□□,怕是此时幽若还不知道笙箫默已经知道一切。   季逐急匆匆地到了灵霄宫,命侍女通禀觐见。   而此时幽若才刚刚同几位天官议完事情,也正准备去皓儿那处看看,可此时···   季逐冲进殿来,跪在殿中,说道:“启禀陛下···帝尊···帝尊···”季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也是吞吞吐吐。   幽若从季逐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幽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紫霄宫见过笙箫默了,倒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看季逐急匆匆地赶来,幽若第一直觉是认为笙箫默的身体又有不适了。   “默!默他怎么了?”幽若急切地回问。   “回禀陛下,帝尊知道了那件事情···”季逐回道。   “事情?”幽若先是在脑中反应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愣住了,木然的又说了一句:“长留的···事情?”   “是···”季逐回道。   “谁说出来的?”幽若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怒气。   “是臣下陪同帝尊准备去看望太子殿下,半路上路过蟠桃园,帝尊偶然间听到几位宫卿提起此事。”季逐回道。   听到季逐的回答,幽若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接着说道:“帝尊现在在何处?”   季逐从怀中掏出笙箫默让他带给幽若的书信,说道:“帝尊···帝尊知道此事后,情绪很激动,冲去了仙籍阁去找了两位上仙的名字,之后在仙籍阁···吐血晕倒了···”   “什么?吐血晕倒?那他现在怎么样?”幽若听笙箫默如此更加急切。   “帝尊执意不接受仙医的诊脉,还···还砸了药碗。之后,帝尊给了臣下一封书信,要臣下呈给陛下!”季逐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呈上了书信。   幽若颤抖的伸出手,接过了季逐手中的信,颤抖的打开了书信,映入眼帘的几个字   “往昔随风飞湮灭,扶摇九重情断绝。”   “随朕去紫霄宫!”幽若手里紧攥着笙箫默给她的书信,带着季逐和侍从冲去了紫霄宫。   待一行人到了紫霄宫前,更是让季逐和幽若大吃一惊。   此刻紫霄宫宫门紧闭,平日里那一众近身侍奉笙箫默的内侍侍女此时都同一众仙医医女站在殿外,不知所措。   幽若见此情景也顿感不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幽若的声音一下子震住了在场众人,在场众人皆跪俯行礼。   仙医阁使跪俯上前,回道:“启禀陛下,帝尊···帝尊不接受臣下的诊脉,还将殿中侍从和臣下一干人等全都清出了殿中,以法阵将宫门锁闭,臣等···臣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听此,幽若下令道:“季逐,你带着紫霄宫亲兵强行将法阵破除!”   “是···陛下!可是!”季逐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幽若制止了。   “没什么可是的,快!”幽若又下令。   季逐带着亲兵几次想要以仙术破除法阵可都失败了,于是又回到殿前禀告幽若。   “陛下,法阵无法破除,这法阵怪异的很,不知道帝尊用了什么法器施的此阵,我等实在是无法破除!”   没办法,幽若站在殿外喊道:“默!你先打开殿门,不管怎样,有些事情我们还是要当面说说!”   “默!先打开殿门!”幽若不住地在殿外喊道,可无论如何殿中却没有一丝的动静,法阵也丝毫没有要解开的征兆。   可这一次又一次的叫喊,终究是耗费了如今身为天帝的幽若所有的耐心与自尊。   “笙箫默!”   “朕现在命你马上开门!”幽若换了称呼喊道,可依旧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而此时殿中,笙箫默靠在榻上,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的听着殿外的动静,听着殿外幽若的喊声。   那已经无比苍白的嘴唇,又诡异的挑起一丝笑意。   笙箫默抬头看了看此时镶嵌在殿门之上那块青色的宫石,苦笑道:“到了最后,还是你在护着我···”   笙箫默从榻上坐起来,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走向榻边不远处的玄木宝架上所放着的一个漆木的箱子。   笙箫默伸手将箱子打开,箱中整齐地叠放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衫,其上还放着一顶略显陈旧的青玉银冠和那柄峨邪剑。那是笙箫默随幽若来九重天时身上所穿的衣服,因为在长留受了重刑,那青绿色的衣衫本已残破不堪,可后来笙箫默还是私下命人拿去清洗干净又让天宫的绣女以银线用流云的图案将衣服上的破口补好,这衣衫和银冠还有宫石,笙箫默将这些留下来本想着是给自己做一个念想,可不想今日这些物品将会再一次随着他离开九重天。   笙箫默将此时身上所穿着的宫装褪下,换上了箱中的衣衫,又在妆镜前将头上的冕冠取下,换上了那青玉的银冠,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只是原来那腰间的一抹青色,此时镶嵌在紫霄宫的殿门上。   殿外,幽若的声音依旧是没有停止。   “笙箫默!你这是为什么!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幽若站在紫霄宫前,手里紧紧地攥着笙箫默托侍女带给她的信。身体气的发抖,头顶的凤冠翠环不住的摇晃。身边跪了一地的仙娥和侍从。   “我承认是我杀了他们,可这一切不过只是他们罪有应得。你现在以法阵紧锁紫霄宫大门,不肯见我。好!就算是为了见你,我也一错再错。!”   “来人!传朕法旨,长留仙派不敬上天,着诛灭所有派中弟子。召东海水君将长留仙山沉入东海!”   “我为了你失去了一切,可为何到如今我仍是不如他们在你心中重要。”   笙箫默将一身衣衫换好,手里握着峨邪剑走向殿门,挥袖将殿门上的宫石取下,配在了腰间。   殿门应声而开,那逐渐扩散开来的明亮,此时看来却如此的刺眼。   笙箫默不说一句话,一步一步向殿外走去。九重天宫的风是如此的烈,吹拂着那青绿色的纱质衣摆在空中飞舞。   在场众人包括季逐,看着眼前的笙箫默一时间全都呆住了。   虽然季逐在笙箫默身边伺候多年,可当初笙箫默随幽若来到天宫的那段时间中一直是幽若亲自照顾笙箫默的,所以天宫众人对笙箫默在长留的印象完全是没有的。   就那刹那间,季逐突然明白昔年幽若在长留为何会对笙箫默一见钟情。笙箫默身上的东西,是幽若作为天宫帝姬即使在这天宫生活万世都不曾见过的,那种只存在于人和仙身上的超脱尘世的洒脱。   笙箫默走到幽若面前近处,却没有再向前走近。季逐看着笙箫默手里握着的剑,心中的不祥之感愈来愈胜,焦急之中,季逐想到了一个或许可以挽回局面的方法。于是,季逐赶紧命了身边的一个内侍赶紧去灿辰宫请太子殿下过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幽若看着笙箫默冷冷地说道。   就在众人眼前,笙箫默站在幽若面前,拔出了峨邪剑,紧攥着剑柄,将剑锋直直地指向幽若。   “陛下!”“陛下!”周围的一众侍卫大惊,刚想上前护驾。   “全都退下!”幽若喝道。   接着又对笙箫默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幽若,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笙箫默也是冷冷地语气,整个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冰冷和凝重。   “你想杀了我!”   “不错!有仇必报,这句话不正是陛下交给我的吗?”连笙箫默自己都记不清,“陛下”二字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说过。   “长留让我爱上了你,可长留也毁了我曾经的一切。我对它的恨和纠结,你永远都体会不了。”   “如果你真的如此想,那我们不如在这做个了断。”幽若语气平静地说道。   话落,一道金光从掌中闪过,灵犀剑已经被幽若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我在长留的一切,都从它开始,那也让它今天来做这个了断。”   “陛下!”“陛下!”   “帝尊!”周围众人全都惊慌不已,谁都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所有人都不许上前!”幽若冷冷地下令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季逐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默默说道:“太子殿下赶快来呀!现在···怕是只有你能阻止这一切。” ☆、诀别   幽若一个反手,将身上的龙纹外袍脱下,只穿着淡金色的宫衣,手里紧紧地握着灵犀剑。   在众人眼前,两人一齐飞向空中,峨邪剑的青光和灵犀剑的金光霎时间交织在了一起。   “笙箫默,我幽若从没想过你我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幽若用意念传声给笙箫默。   “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当初你赐死他们二人时,就应该想到如今的结果。”笙箫默也同样传声给幽若。   “师叔祖,幽若领教!”幽若最后只留下了这句话。   可站在下面的季逐包括其余众人,都能看出他们二人的这次较量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两人所使用的是同样的剑法,一招一式没有丝毫的偏差。诚然,这青冥剑法本就笙箫默亲自传授给幽若的,幽若在长留中时又经过了数年的苦练,再加上笙箫默如今的身体状况内力尽失,两人的较量真的是不相上下。   但笙箫默终归是修炼千年而得的上仙,如今虽然是内力不比以前,但比起幽若只在长留修习数年的剑法还是要高明万千。   峨邪剑的剑锋几次都冲着幽若的身体而去,可每一次笙箫默还是无法真的狠下心来下手。他心中虽然怨恨幽若,可不得不承认,他内心也是真正的爱幽若的,即使幽若做了这许多他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无法抹杀的是,笙箫默如今拥有的一切包括性命都是幽若给的。脑海中想着这无数的过往,笙箫默渐渐有些分神,手中的峨邪剑也开始变得缥缈。   然而幽若这边,因为面对的是笙箫默,幽若没有丝毫的放松,虽然已经许久未练过剑了,可那昔年在长留之中早已烂熟于心的功法,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笙箫默分神的刹那,幽若手里的灵犀剑的剑锋直直地冲着笙箫默的胸口而去。   “帝尊!”季逐担心的大喊一声。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笙箫默凶多吉少之时,一把宝剑泛着银光以剑身挡在了灵犀剑的剑锋之前。   “母皇!”“父尊!”皓儿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两人大惊,谁都没有想到皓儿此时会出现在这里。   皓儿握着凌银剑以剑身挡在了笙箫默身前,灵犀剑的剑锋抵在凌银剑的剑身上,刹那间闪出了几点火花。   “皓儿!”幽若惊慌地看着皓儿,慌乱中想赶紧收回剑锋,可奈何灵犀剑的剑气凌厉而刚刚幽若出手又太过迅速,剑锋收回时,眼看着就要擦在皓儿身上。   此时笙箫默丝毫没有犹豫的时间,一个转身将皓儿紧紧地搂在怀中,用身体将皓儿和灵犀剑阻隔开来。而那灵犀剑的剑锋又在笙箫默手臂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血痕,从那衣袖的破口处,幽若隐约的看到,那血痕旁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痕,泪水一下子就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出,那道旧伤是当年在长留时,幽若眼看着花千骨受刑,哭喊着扑上去时,差点儿被销魂钉所伤,最后也是笙箫默飞身上去将她救下,如此,这伤痕才永远的留在了笙箫默的手臂上。   幽若握着灵犀剑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笙箫默在空中以掌中内力轻推了皓儿一下,向下面站着的季逐喊道:“季逐!看护好太子!”   可此时皓儿仿佛预感到什么事情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放开笙箫默的衣袖,喊道:“父尊!母皇!皓儿不要走!皓儿要跟父尊和母皇在一起!”   “皓儿!”笙箫默眼中不忍看,可还是一掌推了出去。皓儿缓缓地从空中落下,正好落入季逐怀中。   幽若此时也有些分神,看着从空中落下的皓儿,正当她回过神来,又抬头看向笙箫默时。   却只感受到,那曾经抚摸着她脸颊的修长温暖的手此时却紧紧地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幽若!皓儿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连他也伤害!”笙箫默的手掐住了幽若的脖子,却是不住地颤抖,眼中的纠结不忍和怨恨简直快要把笙箫默逼疯了。   “陛下!”“帝尊!”下面季逐与一众侍卫乱作一团。   笙箫默的手指颤抖着慢慢地收紧,幽若只觉得呼吸渐渐变得困难,眼前笙箫默脸上的眼泪在她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父尊!父尊!不要啊!不要啊!那是母皇啊!”皓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撕裂着笙箫默的心。   幽若眼中的泪水依旧是丝丝的滑落,可此时的眼神却是无比地平静   “笙···笙箫···默···咳··咳···”   “你···你杀了我···也换不回···你的师兄···”   “也换不回···长···长留全派···”   幽若的这些话,彻底的击溃了笙箫默的内心,笙箫默颤抖着慢慢松开了手。两人一齐从空中缓缓地落了下去。   当两人刚落到地上,周围一众的侍卫手中冰冷的长矛□□一齐架在了笙箫默的脖子上。   这一幕也正好被一旁刚刚赶来的□□众人和圣后兆兮所看到。一众人站在一旁看着这眼前的情景却是谁也不敢说话。   “父尊!”皓儿看着那被冰冷的兵器环绕着的父亲哭着想冲上前去,却被季逐还有一众侍卫死死地拦住,无法上前一步。   幽若一步一步走到笙箫默面前,眼神冰冷却平静的看着笙箫默。   而此时的笙箫默,本就因为急火攻心身体欠佳,而刚刚又和幽若那几招打斗几乎耗费了全部的内力,此时的脸色比刚刚更加苍白。   只觉得胸中一股热流又要涌出,笙箫默胸口微颤,最终还是用嘴唇将那热流拦在了口中。笙箫默微抿着嘴唇,那唇瓣交织的地方依旧能看到那刺眼的鲜红。   “杀了我!”笙箫默说道。   这三个字一出,幽若的脸色竟然有一丝笑容,可那眼角分明又滑下一道泪痕。幽若看着笙箫默,说道:“杀了你?我怎么可能这么做?我们历尽了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我怎么会再一次的让你离开我?”   “只是···我还有一句话···”幽若又向笙箫默身前走进了些。   “笙箫默,就算我杀了摩严和白子画千次万次,我也再换不回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我用整个长留全派也换不回我父帝和哥哥的性命!”幽若对笙箫默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笙箫默问道。   “因为···恨。”幽若轻抚近笙箫默身前说道。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可言···就如同你与我一般,在长留你我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活下去的···”幽若又慢慢地直起身子,眼中含泪的看向空中说道。   “你既知道如此,为什么还要滥杀无辜!”笙箫默吼道,身子向前微倾的刹那间,锁骨和脖颈上就被那天兵手中的□□划出了数道血痕。   “我滥杀无辜?”   “那你来告诉我,要不是因为长留,我一个天宫帝姬为何会坐到如今的天帝之位!”   “父帝、兄长、孩子,还有那在浮屠大战之中所死去的无数的天宫将士以及为了保卫天宫各处而耗散修为的天神天官,他们就应该死吗?”   “要不是因为长留的疏忽,他们又怎么会无辜丧命!”   “你说我滥杀无辜,杀你长留八千弟子的性命,可你曾想过那些牺牲的将士又何止千万?”幽若的话一句句的落入笙箫默耳中,每一句都如同毒针一般刺痛着耳膜。   笙箫默听着幽若的话,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颗颗眼泪被无情地挤出眼眶。泪水化开了脖颈上的鲜血,慢慢地顺着锁骨滑入衣领,浸透了那淡青色的轻纱。   “好,你若想如此报仇,我无言以对。”   笙箫默握着手中的峨邪剑一个反身,将自己身上架着的所有□□长矛全部挡开。一众天兵毫无防备都是一个趔趄。   笙箫默擎着峨邪剑,一身血痕地站在紫霄宫前。那身上青绿色的衣袍长长的拖在身后,伴着风铺散在殿阶之上。   笙箫默正视着幽若,在周围一众人的注目下启唇说道。   “苍天在上,长留列仙在上!”   “长留第一百二十六代弟子笙箫默在此拜上。”   “今日我笙箫默以长留儒尊之名将掌门徒孙幽若逐出长留师门,从今往后永生永世,幽若不得再入我长留之门,拜识我长留之人。”   听到笙箫默此话,幽若却一下子慌了。昔年他虽与笙箫默都被长留戒律阁定罪,受了长留重刑,可自始至终无论是师伯祖摩严还是师祖白子画师父花千骨,没有一人提起过将她逐出师门之事,可此刻笙箫默的话······   这句话落,笙箫默看着幽若却是释然的笑了,接着说道。   “天帝陛下,今日···我长留全派在此···自断香火···以祭天宫众将士的英灵。”   说完,笙箫默峨邪剑一挥,一道青光推开了周围众人,身影独自飞向了诛仙台的方向。   幽若惊恐大喊:“笙箫默,你要干什么!”   “快追!”幽若向身旁所有的亲兵下令道,并让季逐命人看护好皓儿。   自己也立刻准备御风而起,飞往诛仙台的方向。   可那一霎间,腹中的一阵绞痛却一下子让她落了下来。站立着,用手抚着肚子整个人都在颤抖。   “若儿!”慌乱之中,只有兆兮注意到了幽若的不寻常,立刻跑上前来一把扶住了幽若。   幽若听姨母的声音,渐渐地回过些身来,可下一秒那个又让她濒临崩溃的预感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幽若和兆兮对视的眼神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惊恐。 ☆、诛仙台   诛仙台畔的风比那天宫之中更烈几分,抚在脸颊之上,道道刺痛。   笙箫默擎着峨邪剑,降落时几步趔趄摔在了诛仙台上。   “唰!”峨邪剑的剑锋划过诛仙台的玄石的声音有些刺耳。   “噗!”笙箫默拄着峨邪剑跪倒在地上,口中又涌出一口鲜血。刚刚与幽若打斗之时几乎已经耗尽了笙箫默所有的内力,如今笙箫默能御剑飞到诛仙台来已决是不易。可此时对于他来说,心中却只有一种所想。   “就算是死,也一定要离开天宫,回到长留。”   “曾听季逐说过,这诛仙台于神来说断神之修为,于仙来说绝仙之仙脉毁仙之仙身即使能活下来大多也会因为伤重不治,而对于凡人来说,跳下诛仙台则会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笙箫默看着那泛着黑紫色魇气的诛仙台,浅笑着泰然的步步走去。   “皓儿,原谅父尊,父尊以后都不能再陪着你抚琴练剑,不能···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荣登帝位了。”   “原谅你父尊,生来就是个凡人,即使修炼得道活了这千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死。”   “大师兄、掌门师兄、千骨、火夕、青萝······”笙箫默口中念着那一个个曾经如此熟悉的名字,每一个字都伴着一滴泪水滑落下来,“对不起,到最后,我也没能守护住长留,没能护你们周全。师父师祖和历代长留列仙苦心经营千年的长留基业也都是因为我的恩怨而毁于一旦。”   “如今,我已将门户清理,身为长留弟子,我也要追随你们而去了,等着我···”   笙箫默停在了诛仙台边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上本来就已经有了数道伤口,如今因为距离诛仙台的魇气太近,又被那魇气在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那曾经俊美无双的面颊上落下一道醒目的血痕,魇气透过那血痕在一点点吞噬着笙箫默体内的仙气。   “默!”   “父尊!父尊!”   “帝尊!帝尊!”“帝尊!”身后响起了太多的声音。   “默!默!”   “你回来,我们一切···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幽若看着笙箫默就站在诛仙台边更是焦急不已。   “哼,挽回的余地,要求?你现在问我要求?”笙箫默只是说话,却没有一丝回过头的意思。   “我现在要摩严和白子画活过来,要我长留八千弟子都活过来,要长留仙派重新出现在三界之中,你能做到吗?”   听着笙箫默的话,在场众人没有一人敢作声,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一切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挽回的了。   笙箫默没有听到幽若的回应,凄然的挪动了脚步,刚要踏出诛仙台,身后的一个声音却又死死地拽住了他。   “父尊!父尊!”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皓儿!离开母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忍心丢下皓儿!皓儿不要离开父尊!”   “父尊!”说着,皓儿失控地向诛仙台边的笙箫默冲去,却又被身边的季逐和数十个内侍死死地拉住,一丝都动弹不得。   笙箫默听到皓儿的声音,本已决绝的内心才又起了丝丝颤动。可笙箫默最终还是没有回过头再看皓儿一眼,因为他怕这一眼之后,他再也狠不下心跳下那诛仙台。   只给皓儿留下了话:“皓儿,父尊不会离开你的,父尊会永远都陪着你。皓儿不要让父尊失望,待到他日···皓儿登上天帝之位时,一定要记得造福三界,造福众生,切不可因为任何人、任何仇恨而引起杀戮,心存善念···终有报。”   “父尊!呜···呜···”皓儿听着笙箫默的话哭声愈加强烈,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每一次都狠狠的刺痛着笙箫默的心底,就在那刹那间笙箫默最终决绝的跳下了诛仙台。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青色的身影从诛仙台上越下。   “笙箫默!不要!”幽若大喊着,就要向着诛仙台冲去,身后金光闪现,九条金龙应声而出。   幽若想着用九龙真气将笙箫默从诛仙台上拉回来,可那诛仙台的魇气就连九龙真气都挡了回去。   那九条金龙一直在诛仙台上盘桓,却无论如何都不靠近那黑紫色的魇气。   “笙箫默!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啊~~~~~~~~~~~~~~~”幽若不顾在场众人撕心裂肺的喊着,被身旁的内侍侍女还有兆兮死死地拉住,而身前更是挡了一排的天兵,无论如何都将幽若与诛仙台隔开。   “父尊!父尊!”皓儿哭喊着想挣脱众人的束缚,却最后被季逐死死地抱在怀中。   笙箫默眼中,高台之上站着太多的人,都戏谑的向下看着。有惊讶的,有焦急的,有如愿以偿暗笑的。   这人群中只有那着着金黄色朝袍的身影最为显眼,被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死死地拉住。   说不出话来,却觉得身体中充满着血腥的气味,眼前被黑紫色的魇气渐渐充斥,终于归于黑暗。   “如果一开始,你我都死在诛仙柱上,那会不会是最好的结局。”   “曾听人说过,这诛仙台下就是漫无边际的东海······”   “现在,我终于···终于可以···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了!我终于···可以跟长留···可以跟师兄们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手中的那冰凉的硬物渐渐碎裂开来,化为粉末,顺着指缝滑出手心。眼角的最后一颗泪水消散在黑紫的魇气之中,再无生息。   “啊!”幽若只觉得腹中撕裂般的绞痛,一下子靠在兆兮身上倒了下去。   “若儿!”兆兮惊讶焦急地扶着幽若。   此时,看见母皇这边的异状,皓儿也焦急地冲了过来。抓着幽若的衣袖喊道:“母皇!母皇!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皓儿!”看着幽若渐渐变的无比苍白的脸色,在场众人都觉得惊慌却又有些诧异。   幽若的意识开始变的有些模糊,可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腿间那慢慢涌出的热流在一丝丝的浸透那厚重的黄金朝袍,曾经在诛仙柱上那熟悉的感觉,如今···又如此熟悉的重演。   幽若身边的侍女和圣后兆兮立刻看见幽若那金黄色的裙摆之下逐渐绽开的大片鲜红,而此刻围在外面站着的那□□的几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吃惊的不得了。   “若儿!若儿!”兆兮焦急地喊着幽若,然后赶紧命身边的内侍快去传仙医。   “孩子···孩子···快救···快救···孩子···”幽若说出这几个字后便在没了意识,只留下身旁焦急的兆兮和趴在在她身上不住哭喊的皓儿。   此刻的诛仙台,此刻的天宫都因为笙箫默的离开而乱作了一团。   他不是神,他只是个凡人修成的仙,这天宫不是他最终的归宿,最后的一切,都要尘归尘、土归土。   笙箫默安静的躺在榻上,身旁的香炉中燃着他原来最喜欢的桃花碎的香,那熟悉的感觉和身旁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刺激着笙箫默缓缓睁开了眼。   在他眼前似乎来回闪过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和玄色的身影,看到这,笙箫默又闭上眼睛再一次安心的笑了虽然此刻他身上还有带着常人难以忍受的伤痛,可是这几百年来笙箫默再也没有如此的安心过了,因为此刻他知道,他死了,他终于跟师兄们重逢了。   “依上仙看,帝尊现在的状况······”   “箫默的情况是不太好,不过也不是不能好转。”   “我师兄弟二人会尽全力给箫默疗伤,再加上我们以殿下所赠的血珊瑚做药引,相信箫默的身体一定可以恢复的。”   “帝尊?”笙箫默诧异,为何到了现在,他还能在长留众人之中听到这个称呼,而且,说着这个称呼的人的声音,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笙箫默侧了侧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从眼前氤氲的视野中看到,那个清秀俊朗的面庞此刻正站在门前,似乎同师兄们说着些什么。   “这人是···惜朝?” ☆、归途   笙箫默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的,脑海中,耳畔,模糊的视野似乎都闪烁着点点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   后背上一缕温和舒缓的真气慢慢地灌注全身,身体之中那些昔年旧伤似乎也缓和了不少。接着,身子有些瘫软,笙箫默缓缓地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衣袖划过笙箫默鼻尖的触感,如此熟悉,玉兰紫檀香,那曾经是绝情殿中日夜不息燃着的淡香,如今算来,笙箫默也几百余年没有闻到过这味道了。   有些微烫的药匙轻轻地抵开了笙箫默的唇,那略带苦涩的汤药伴着血珊瑚的血腥之气混合着流入了笙箫默的口中。那眼前模糊的玄色的衣袖,拿着药匙的动作,扇起阵阵轻风,鹅梨寒玉香,这是昔年贪婪殿中燃着的香,昔年就是因为这香的名字,笙箫默还打趣地说过摩严:“师兄就是一块冥顽不化的冷疙瘩,怪不得独独偏爱这鹅梨寒玉香。”   笙箫默用尽全力,抬起手想抓住眼前的那模糊的手,指甲触到的不是冰凉,而是阵阵温热。   “箫默!箫默!你醒了吗?”摩严用另一只手赶紧放下药碗,双手紧紧地握着笙箫默抬起的手。   笙箫默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摩严的样子真实的让他难以相信。   “大···大师兄···”笙箫默费力地说着。   “箫默!你真的醒了!”白子画用身体给笙箫默做依靠,微微地转了个身子,那墨发从肩头滑下,发尖轻扫着笙箫默的脸颊。   “二师兄···你们···你们怎么会···”笙箫默此刻虽然身体虚弱到几乎没说一个字都要喘息许久,可还是无法抑制他想要弄清楚一切的急切心情。   “箫默,你先别着急,你现在身体很是虚弱,你安静的躺好,听我们跟你说。”白子画说道。   “看你如此···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年我同千骨、火夕还有青萝为了皓儿的百日之礼去天宫,接着因为那贺礼之事,幽若将所有的罪责加给了长留。后来,不仅如此,天宫的八大上神又将昔年的浮屠大战罪名翻了出来,数罪并罚以此惩罚长留。”   “后来,就是在敬德帝一百二十八年秋,幽若派了天兵带着紫金九龙符令来了长留,以这些罪名和长留全派弟子的性命为要挟,让我与大师兄自尽。只是···”说道这里白子画的语气停顿了下来。   接着摩严说道:“为了长留众弟子和长留千年基业的平安,还有在天宫的你,我与你二师兄,只得接了旨意。我与你二师兄在长留仙堂之中,饮下了幽若派人带来的鸩酒。只是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二人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又醒了过来。”   “只是这个时候,我们身处在一个小岛上,而岛上除了我们二人,还有千骨。千骨将一封书信交给我,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圣后兆兮先知晓了幽若要处置长留,私下下了命令,让人在赐给我们的鸩酒之中动了手脚。将那致命的毒酒换成了迷药,后来又命那日去的天兵对外宣称我们二人已经自尽,就连千骨也随师门殉死,而实际上···那些天兵将我们带离了长留到了这东海云华岛。”摩严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在房中来回踱步。   “又到后来,我们的行踪被东海水君所知,我们二人也结识了东海水君的二皇子惜朝,也就是···昔年你身处的那天宫□□的程阳嫔卿。”白子画说道。   “据二殿下所说,你在天宫过的并不容易,可还时时事事都想着长留。知道如此,箫默,师兄要向你道歉,师兄···师兄错怪你了。”摩严表情凝重的说道。   而此刻笙箫默依靠着白子画坐在榻上,看到摩严的表情,听摩严所说,真真是如梦境一般,他活了这一千余年何时听过大师兄对何人道过歉。   “再到后来···也就是三日前,二殿下带着东海的水兵将你带到云华岛,说是水兵在巡视之时,找到了已落入东海之中的你···”白子画说道。   “可箫默···你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幽若虽然如此怨恨长留,怨恨我与大师兄,可对你绝对是···听二殿下说,找到你的位置,正是天宫诛仙台下,再加上如今你身上这伤···你在天宫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子画焦急的问道。   笙箫默抿了抿那苍白的嘴唇,苦笑道:“她变了,彻底的变了,自从登上天帝之位后,所做的事情都是那般残酷冷血。当我···知道···她杀了你们···毁了长留···我就崩溃了。想着要为你们报仇,可无奈在那天宫之中我是···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想到了随你们而去,又怕死后若留在天宫···她无论如何也会用尽方法,让我复活···所以最后不得已···只得跳了那诛仙台,让···天宫再也寻不到···我的踪迹。”   “这几百年···我在天宫···处处小心翼翼,就想着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长留···保护你们···可到最后···咳···咳···”笙箫默说着便又咳喘起来,白子画赶紧不住的给笙箫默抚了抚后背。   “长留···是被沉入了东海···但是弟子们无一人损伤,而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圣后,提前派人到了长留告知此事,火夕作为现在的长留掌门,提前将派中全部弟子遣散而去,那沉入东海的最终不过是个空荡荡的长留山。”摩严说道。   听到此处,笙箫默抑制不住内心中的庆幸与激动,眼泪又一次的不受控制的涌出。笙箫默将头埋在白子画的肩头,他多么庆幸他曾经听到的看到的一切如今看来只不过是梦一场,他如今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都还是那熟悉的现实。   “只是···箫默你若如此离开,那天宫之中皓儿以后会如何?”白子画又担心道。   笙箫默依旧是将头靠在白子画肩上,脸埋在颈窝处说道:“皓儿···皓儿如今已拜了普化天尊为师,这四海三界天宫之中,如今如普化天尊这等上古之神决是无出一二。而且···普化天尊待皓儿也是无比的疼爱,况且皓儿本就是嫡出又是···幽···又是天帝唯一的儿子,他的未来···怕是不用我再忧心···”笙箫默说道。   “那···她那边···你又该如何?”摩严又问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人界帝王都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她为天帝,这四海三界之内···终有一天···她会找得到你···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不会再见了···”说着笙箫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作声了。   白子画和摩严见此,也没有在继续问下去,白子画慢慢地扶笙箫默躺下,摩严则是将药碗放在了榻边,两人便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而这一边在天宫之中,灵霄宫。   幽若同样是躺在九龙榻上,披散着秀发,两眼虚无的看着那无比华丽的天井,眼角那温热的液体自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停过。   在诛仙台上,幽若因为笙箫默的事情胎气大动,差一点滑胎,多亏了天宫之中的仙医还有皓儿的师父普化天尊以自己所炼制的独门丹药,这才终于保住了肚子里才不过三个多月的孩子。   只是,经过仙医的诊脉,从此刻开始,知道生下孩子之前幽若都不能再有任何操劳与激动,只能在榻上安心静养,若非如此,如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有随时再流掉的可能。   “我的错···是我的错···”   “一定是···上天为了惩罚我···才让你如此···如此决绝的离我而去。”   “却又···却又留给我了一个孩子···”   “让我想死···却又不能死···”   “笙箫默···你说我狠毒,可如今看来···你的狠毒···超过我千分万分。”   自从幽若回到灵霄宫后,就一直是这幅模样,一个人静静地躺着。除了圣后带着仙医来让她服药外,不再多说一句话,每日只是这样呆呆地看着空中。   就这样,将近七个月后,幽若产下了一位帝姬,皓儿也就多了个亲生妹妹,而这个孩子被取名为皊儿。   自从笙箫默离开后,皓儿把自己关在灿辰宫里,过了好几个月都不曾说什么话,直到后来在兆兮的劝说下才逐渐接受了父尊已经不在的事实。   幽若生了皊儿后,便如同逃避现实一般的,每日只是操心于政事,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每日都会将自己累到不行,才会回灵霄宫。因为恐怕,只有这样,幽若才能给自己一个睡眠的机会。   自从皊儿出生后,便一直是皓儿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更多。从小皓儿便喜欢过一段时间带着皊儿去瑶池畔的芙蕖宫走走,就如同当年笙箫默带着皓儿站在芙蕖宫中遥望瑶池一般。   皓儿从皊儿能记起事时,就一直在给皊儿讲有关父尊的事情。就因为如此,皊儿虽然从没有见过笙箫默,可这日积月累一点一滴,从哥哥口中,父尊的样子在心中也是栩栩如生。   这一日,皓儿依旧是带着皊儿站在瑶池畔看着如昔年一般繁盛的瑶池。   皊儿站在皓儿身边,拽了拽皓儿的衣袖,问道:“哥哥,你总给皊儿讲父尊的事情,可这么多年了,哥哥也没有告诉皊儿父尊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的皓儿也已经成长为十几岁的少年了,看着身旁的妹妹说道:“父尊····父尊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云游···”   “那···皊儿以后有机会去见见父尊吗?”皊儿接着问道。   “有···总有一日,哥哥会带你去见父尊,哥哥相信,父尊此刻一定是在那四海三界的某一处等着我们。”说道此处,皓儿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绣着的流云的暗纹。   自从笙箫默走后,皓儿便命人将自己所有的衣物袖口处都由本该绣着的龙纹换成了笙箫默的衣物上常常绣着的流云纹。因为他希望每当他低下头时,都能看到这流云,都能想起父尊。   三百年后,东海云华岛。   这一日,惜朝在东海水宫中闲来无事,便想着来找笙箫默下下棋。没了那天宫之中的地位束缚,惜朝与笙箫默的性格可以说是无比相合,这三百年来,这东海云华岛惜朝更是来了无数次。   惜朝说是给笙箫默还有白子画摩严带了东海水宫之中特有的藻琼露,便说先去他们的住处将琼露放下,再到住处后的竹林中的凉亭来与笙箫默下棋。   就因为如此,笙箫默便先一人在凉亭之中等着。   笙箫默将棋盘安置好,脑海之中先构思了几处今日也许用的上的棋路。正当此时,恍惚之间,笙箫默看见有两个身影从竹林之外慢慢地飘忽过来。   一男一女,身上的穿着青素淡雅,男的一身淡灰色的衣袍,腰间佩了一把闪亮夺目的银色佩剑,女的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那眉眼神态之间的感觉让笙箫默觉得有些熟悉。 ☆、尘缘   笙箫默坐在亭中,安静地看着远处的二人四处张望着逐渐向竹林之中走来。   因为这东海云华岛自从笙箫默来后,已经有三百年都没有外人来过,况且又不知道来人的意图为何,笙箫默便想着不打草惊蛇先离开凉亭。   可正当笙箫默准备离开时,忽听见远处有人喝道,紧接着便想起了刀剑之声。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云华岛?”惜朝将那藻琼露放在笙箫默的住处,正想着往竹林这边来,便看见了那去往竹林之中的陌生人,又看着那其中的男子腰间配着剑,担心来者不善,索性直接去问个究竟。   “嫔卿莫动怒,且听我把话说完!”皓儿一把将身旁的皊儿推开,自己独身上去与惜朝交手,皓儿如今的剑术不知道要比惜朝高上多少倍,以凌银剑三招之内就将惜朝的剑压下。   笙箫默转身欲走之时,正好听见那两人的对话,便停下了脚步,背着身想听听这其中原委究竟为何。   “嫔卿?”惜朝疑惑,不知眼前的年轻人为何会这样称呼他,难道是天宫中的人,惜朝更加不敢怠慢又问:“你为何如此称呼我?你到底是何人?”随着惜朝的询问之声,皓儿抬起了凌银剑。   皓儿此次前来云华岛,本就是想带着妹妹皊儿来寻父尊的,更不想打扰到这岛上的任何人也不想引起任何的麻烦,看见惜朝如此警惕,也不得不据实以告。惜朝离开那年皓儿不过七岁,转眼间三百余年过去,只是惜朝的长相从未改变,所以皓儿在与惜朝交手的那一刻便认出了惜朝。而惜朝离开天宫时,皓儿还是个小孩子,这么多年过去,惜朝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认出皓儿,况且此时皓儿身边还有无论是笙箫默还是惜朝都从未见过的皊儿。   皓儿收回了凌银剑,又安抚了身边的妹妹,执着剑在惜朝面前躬身作了个揖,说道:“九重天太子皓携胞妹,见过程阳嫔卿。”   看着眼前站着的年轻人和他身边的姑娘,惜朝大吃一惊问道:“皓儿?你···你真的是皓儿?”惜朝仔细的看了看这年轻人的容貌,便相信了他所说,不错,这眉眼之间的熟悉之感不会有错的。   “正是。”皓儿回道。   “你···不,太子···殿下怎么会到这儿来?”惜朝言语间,顾虑到了称呼。   “我···”皓儿的话中有些犹豫,侧身看了一眼身边的妹妹又转过身对惜朝说道:“我此次前来,是想带着妹妹来见父尊一面。”   听皓儿如此说,惜朝更是大吃一惊,笙箫默他们师兄弟三人还有花千骨以及长留散派后自请来云华岛服侍他们的几名弟子外再无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来过,并且这四海三界之中除了圣后和惜朝以外也再无人知道他们身处云华岛,而如今皓儿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你父尊?”惜朝并不知道皓儿此次来见笙箫默的目的为何,便也不敢说额外的话,只得先顺着皓儿的话说,尽量不暴露笙箫默确是在云华岛的事实。   “是,是祖母告诉我的,让我来东海云华岛找父尊。”皓儿说。   “圣后?圣后当年下旨时,明明说过绝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他们的藏身之处,如今···如今为何还会告诉太子殿下?”惜朝反问。   “祖母是···是为了让妹妹见父尊一面,也是···也是为了想让母皇···再见父尊一面···”皓儿说道。   皓儿话音刚落,距离三人站立的不远处,凉亭之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笙箫默的衣袖带落了棋盘旁的青瓷茶杯。   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移向了不远处的凉亭,皓儿远远地看着那熟悉的青色身影,眼中那温热的液体滑落了下来。皓儿一只手拉着皊儿,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凌银剑,一步步地朝那亭中走去。   此时笙箫默也意识到了,他们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可此刻不知为何笙箫默却如此的难以回头去看看他挂念了三百年的皓儿。   皓儿走进笙箫默身后,直直地跪了下来,手中的凌银剑的剑鞘磕在那青石的台阶上,清脆的刺耳。   看着哥哥如此,皊儿也直直地看着这眼前的青色身影跪了下来。   皓儿的声音无比的颤抖,说道:“皓儿···携妹妹···参见父尊。”这短短的几个字,却被哽咽断成了数段。   笙箫默听着这句话,转过身来,那液滴在那青色的衣袍前滑落成了一道弧线。   他看着跪在他身后的这一男一女,可此时却只从唇中挤出了:“皓儿···”二字。   “快!快!皊儿,快参见父尊!”皓儿急忙揽过皊儿。   皊儿在笙箫默身前俯身拜倒,说道:“皊儿参见父尊!”   笙箫默的目光落在皊儿脸上的那一刻,就是如此的熟悉,亦如昔年在那销魂殿中,幽若贪懒趴在矮几上小憩却被笙箫默抓个正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扯着他的衣袖时的样子。   “皊···皊儿···你···你是···”笙箫默疑惑,对于眼前这个像极了幽若的女孩子却又如此的陌生。   此时皓儿注意到的父尊的神情,于是说道:“父尊有所不知,当年···当年父尊离开天宫时,母皇···母皇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在父尊走后,母皇才生下了皊儿···”   笙箫默震惊,他从未知晓这样的结果,可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之间像极幽若而口鼻处却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女子,笙箫默确信这个事实不会有错。   笙箫默俯下身,将皓儿皊儿扶了起来,可还未等他说话,皓儿和皊儿就一齐抱住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抱,让笙箫默整个人僵在那里,而此时的皓儿就像个小孩子一样死死地抱着笙箫默大哭起来,亦如昔年皓儿练习仙术不精摔倒受伤时皓儿也是如此的抱着笙箫默哭泣,这样的感觉,即使过了三百余年笙箫默都从没有忘记。   “父尊!皓儿···皓儿寻了你三百年,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躲起来?”皓儿边哭边问笙箫默。明明已经长大成人,可这即使是堂堂的九重天太子无论在何时,在父尊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此时惜朝站在他们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眶也不由得湿润。   而在屋中的白子画和摩严还有花千骨,听到后院竹林中的动静,也赶了过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匆匆赶了过来,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而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之后,也纷纷回避开来,将这宁静的竹林让给他们。   笙箫默与皓儿皊儿坐在亭中说话,皓儿将这三百年来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了父尊。   自那年笙箫默离开天宫,幽若产下了皊儿,身体恢复后就一直是在永无停歇的处理政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幽若都再不踏入任何宫卿嫔卿的寝宫一步。而那昔日笙箫默居住的紫霄宫,这三百年来都是皊儿在住着,只是,这三百年来皊儿一直都住的东配殿,而紫霄宫的正殿自笙箫默走后,幽若就再不许任何人进入,所以这三百年来,这紫霄宫正殿的一切都还保持着笙箫默离开的那一刻的样子,仿佛他曾经的气息也都没有一丝的消散。   再到后来,又过了一百年。苍梧上神串通苍梧宫卿清远以自己府上的兵力想联合其他诸位上神起兵造反,意欲夺取天帝之位,后又因其内部的矛盾导致事情败露。   幽若下令处死了苍梧一族,后又将□□遣散,并又颁下诏令永不召幸□□。所以,在那富丽堂皇的九重天宫,那昔日繁花似锦的□□,如今不过是死气沉沉的一个个冰冷的宫殿,再没有了往日的一丝的气氛。   “自从···父尊你走后,母皇每日···只能依靠着御酒和···政务来让自己有哪怕一刻的安稳睡眠。平日里,不是处理政事,就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中不见任何人。”皓儿说道。   “我···我曾经在母皇下令遣出宫人时,曾自己偷着进去看过母皇。母皇在殿中时,也只是静静地坐着,安静地看着墙上父尊的画像。一次又一次抚摸着父尊曾经穿过的宫装······”   皊儿说道。   “也就是因为如此的酗酒和整日的处理政务,母皇的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好。尤其是近两年,母皇时常会在朝上晕倒。虽然仙医几番细心调养,可都从未有过起色。后来,前不久时,仙医诊脉后向我回禀,母皇的身体···已再无回转的余地,随时···随时都有可能···身归混沌。”   笙箫默安静的听皓儿和皊儿说着,却一句话都不发,只是端着茶杯轻轻地抿着茶水。直到听见,皓儿口中“身归混沌”这四个字,笙箫默的手明显的开始抖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刚刚那样平静。   这样细微的变化,就连皊儿都看出来了。   于是,皊儿说道:“母皇病重,我常在一旁侍疾,常能听见母皇在梦中呼喊着‘默’还有就是‘师叔祖’。皊儿虽然以前从未见过父尊,可是从小到大,皊儿一直都从哥哥口中能听到父尊的点点滴滴,并且···皊儿也从季侍长那里···听过父尊与母皇的过去。”   说道这里,皊儿停顿了一下,端起手中的茶壶,又斟了一杯茶。   “皊儿···年纪小,并不了解昔年父尊与母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即使是如今···父尊心中还是无法放下那许多的过去。只是,现在,皊儿只想恳求父尊,看在哥哥和皊儿的面子上···求父尊答应,再与母皇见一面。我们身为儿女,不想就这样···看着母皇抱憾而去···求父尊···”   此刻,皊儿的每一句话都刺在笙箫默心上,那早已是三百余年前的一切,仿佛又历历在目。 ☆、帝殇   笙箫默端着茶杯的手许久都没有动作,也没有任何的回答,可坐在笙箫默对面的皓儿和皊儿,分明清晰的看着那眼泪一滴滴擦着茶杯的边缘落下。   正当三人说道此处时,忽敢那竹林之中又有一个身影向着凉亭飘忽过来。   那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裙,腰间挽着银色的丝绦,长长的墨发一半披在身后,一半以素银的簪子挽成高髻,一侧插着一个小巧的紫玉银簪。   手中端着一个小巧的托盘,托盘之中放着一碟精致的金乳酥。   亭中的三人,除了笙箫默外,皓儿和皊儿的注意都被这个逐渐走进的女子吸引。尤其是皓儿,眼前的女子是他在天宫生活了三百年从未见过的,不同于那些天宫中着着彩霞凤衣的女神仙,而且,那女子鬓边的银簪让他如此的熟悉,他分明记得母皇手中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银簪。   那女子款款走入凉亭中,停在三人身边,俯身向笙箫默行礼道:“叔父,我母亲命我送些金乳酥来给叔父和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   接着,那女子微微侧过身转向皓儿和皊儿这边,说道:“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远道而来,想必也有些劳累,此物粗鄙不成敬意。若打扰到叔父与两位殿下,还请三位见谅。”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笙箫默此刻,终于放下了已经端了许久的茶杯,说道:“沐霜,代我谢过你母亲,我们还有些事情未说完,你···你先退下吧。”   “是,沐霜告退。”那女子又款款起身,微微一礼,接着又向竹林的方向飘忽而去。   “沐···霜···”皓儿嘴唇轻启,口中念出了这旁人几乎听不清的两个字。   而此刻,皊儿却是毫不避讳的直接问笙箫默道:“父尊,这女子是······”   笙箫默回道:“她是你母皇的师父与我二师兄的孩子,名叫白沐霜。”   可这句话后,三人的空气再次归于了平静。   又过了许久,三人面前的清茶已经完全凉透。此时笙箫默忽站起身来,转身欲走。皓儿和皊儿见此,焦急的追了上去。   “父尊!”   “父尊!母皇那里···您就真的···”皊儿问道。   “你们先去拜见你们的两位伯父,之后在前庭等着我。我先去准备一下···再···随你们去。”笙箫默说道。   “是,父尊!”皓儿和皊儿听此,欣喜不已。   三道光芒,离了东海云华岛直往九重天宫而去。   皓儿小时就知晓父尊不喜好那九重宫中一堆侍从前呼后拥的奢华生活,故此次笙箫默回到天宫,皓儿只命了季逐带着少量昔日曾经侍奉过笙箫默的侍从贴身侍奉。   又踏上那曾经生活了一百多年的九重天宫,又回到那曾经给过他一切却又毁了他一切的地方,笙箫默心中纠结万分。   站在巍峨高耸的灵霄宫宫门前,笙箫默将手背在了身后,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这四海三界···我最拿你没办法···绕了一圈···最后,我不过还是要回到这里。”   皓儿提前命灵霄宫中所有侍奉的人都退了出来,而自己与皊儿也是守在殿外。   笙箫默独自踏入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灵霄宫内殿,望着满殿的自己的画像。笙箫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远远地看着幽若,此时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无比的苍白,那已经暗淡无光的墨发披散着,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笙箫默虽然在来时,已经千次万次的在脑海中浮现过,再次与她相见的场景,也知道她已经命不久矣,可真到如今,笙箫默看到此时躺在榻上的幽若,心中还是如刀绞般的疼痛。   虽然曾经,他与她之间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他也因为她的狠毒而无比的寒心,可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爱过,那样毫不犹豫共赴生死。只是,天命不怜,他与她的岔路终究是越走越远。   笙箫默一步一步地走向幽若榻边,安静地坐在榻边,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熟睡中的幽若。不知道是不是幽若又感受到笙箫默气息,此刻竟然醒了过来。   幽若缓缓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视野中那熟悉的青色身影再一次出现。笙箫默看着幽若醒来,本有些慌乱,因为此刻他的脑子和心实在是太乱了,看着这许久未见的人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幽若的反应却是让笙箫默吃惊。   只见幽若竟然笑着自言自语道:“唉,我也真的是无药可救了。现在明明醒着···都能看到你的幻影。”   “自从你离开后,在梦中每一次见你时,你都从不肯跟我说一句话。你如此的恨我···如今看来,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都是我的报应。”   说道这里,幽若忽然动了动手,将自己宽大的寝衣的衣袖向自己身体的一侧拉了过来,说道:“这次···我不碰你了,求你···求你再多坐一会儿吧,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再听我多说几句。”   “这三百年了···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能这样安静地听我说说话了。”   “默,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又让季逐去向孟婆要了忘川水,可依旧是没有什么效果。这不,你的幻影除了变得更加清晰之外,也没有更多的变化了。”   “还有···昨天,给我诊完脉后,仙医单独请了皓儿出去说了几句,他们说的那所有的话我都听见了。终于···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这天帝之位再也不能束缚我了。天族,帝者,不可自绝命数。这六个字,困了我三百年,现在我终于要解脱了······”幽若说道这话时,笙箫默从她的脸色除了看到喜悦外,没有一丝对于将要离去的恐惧。   “皓儿和皊儿,都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苍梧、钟离他们都不在了,在这以后的岁月里,再也没有能够威胁他们地位的人了。”   “作为母亲,我亏欠皓儿和皊儿的太多,他们小时候,我就是因为每日都要处理政事,很多时候我都没有陪在他们身边,后来···又是因为我,让他们又失去了父亲······”   “如果可以,请你常去看看皓儿和皊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孩子无关。皓儿和皊儿一直都在想着你,一直都在四海三界寻你···”   “只是···默,事到如今,我还是想说一句,我真的好爱你···”   听到这句话,笙箫默的身体整个一颤,身体微微挪动了一下。   就是这细微的变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的幽若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下子焦急的抓住了笙箫默的衣袖,说道:“默,求你···别走!”就在幽若抓住笙箫默衣袖的一刹那间,就隔着那轻纱的衣袖,笙箫默似乎感受到了有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碰触了他的胳膊。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就像你那日说的···”   “今日我笙箫默以长留儒尊之名将掌门徒孙幽若逐出长留师门,从今往后永生永世,幽若不得再入我长留之门,拜识我长留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幽若躺在榻上,笑着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   “默···其实你不必如此···”   “你不是天宫之人,也许不知。在这四海三界,凡间的人死叫逝世,仙界的仙死叫仙逝,而天宫中的神死叫身归混沌。但是,也许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之前的区别。”幽若说话的气力越来越弱,即使是短短的一句都要断几次,说道一半还会不住地咳喘。   “人和仙的根本都是···人所得,故即使人登临仙位死后···仍是要···落入轮回再世为人。而天宫的神则不同···神的一生实在是太长久了,他们若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他们···不会再有转世,不会···再有轮回···更没有···永生永世,这四海三界···再也不会有任何···与他们有关的东西···”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再寻到···你,再···缠着···你···”幽若说完这句话,缓缓地松开了刚刚紧紧抓着笙箫默衣袖的手,眼角带着泪水闭上了眼睛,头歪在那坠着宫绦的寒玉枕上。   笙箫默感受到了那万息停止的一刻,笙箫默紧蹙着眉头,颤抖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滴。笙箫默缓缓地转过了头,看着那此时安安静静躺在榻上的人,终于哭出了声。   “若儿!”   “若儿!”笙箫默伸手抱起了幽若,将那已经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搂在自己的怀里。幽若已经完全苍白的嘴唇轻轻地落在笙箫默的颈窝,那修长的睫毛轻扫在笙箫默的脖子上。   笙箫默握着幽若的手,却被那手中的冰凉所刺痛。笙箫默轻轻打开幽若的右手,那手中握着的是一颗已经被打磨的闪亮的荼蘼钉。   笙箫默的一颗眼泪,滴在了幽若额头的凤尾花上,一瞬间那金色的凤尾花就如同被泪水化开一般,伴着笙箫默的眼泪那凤尾花逐渐消失不见。    ☆、皓日   从那消失的凤尾花开始,就如那曾经的仙神一般,笙箫默怀中幽若的身体,一寸寸的化为了金色的飞灰,自灵霄宫中飘散而出,伴着金莲消散在九重天宫。   最终,只剩下笙箫默一人坐在九龙榻上,手中紧握着那颗荼蘼钉。这灵霄宫中,这九重天宫,这四海三界再也没有一丝幽若的气息。   殿外,皓儿和皊儿还有众位天宫大臣已经看到了幽若离去的霞光,灵霄宫外早已跪了一地。灵霄宫的殿门重重的打开,笙箫默自殿中走出,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而右手此刻紧紧地握着。   “父尊!”   “父尊!”皓儿和皊儿此刻跪在笙箫默身前,脸上也皆是泪痕。   笙箫默说:“皓儿、皊儿···你们母皇已经仙逝,父尊只是一介仙人,不能为你们再做些什么,以后的路···还得你们自己走下去···”   “只是···皓儿,还是父尊曾经告诉过的那句话,待到他日···皓儿登上天帝之位时,一定要记得造福三界,造福众生,切不可因为任何人、任何仇恨而引起杀戮,心存善念···终有报。”   “是!皓儿谨记!”跪在地上回道。   这句话完,笙箫默便在众人面前缓步离去,。   “父尊!”皓儿又一次焦急地喊住了笙箫默说道。   “如今,母皇已经仙逝,父尊可愿意留下来,让皓儿和皊儿以尽孝道。”   笙箫默听皓儿之言,长叹苦笑:“皓儿,这九重天宫不是父尊喜欢的地方,父尊在那东海已经待了千余年,那里···对于父尊来说···才是更好归处。”   “是,孩儿明白了!”皓儿顿了顿,回道。   “今后···孩儿不能常常侍奉在侧,还请父尊···保重身体···”一个大男孩儿,说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却也是啜泣不已,而跪在一旁的皊儿此刻则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   笙箫默回头,温柔的看着皓儿,微微点了一下头,接着便缓缓消失在巍峨的灵霄宫前。   笙箫默一步一步踏在这白玉的殿阶上,听见身后群臣的恭送之声,接着便是,恭请太子殿下登基的声音。   “皓儿···这今后四海三界的一切···都依靠你了,千万···千万不要让父尊失望。”笙箫默最后踏出了南天门。   笙箫默随着皓儿和皊儿回了天宫,而东海云华岛这边,虽然当初十分不愿意让笙箫默再回天宫走这一趟,可毕竟还是看在皓儿和皊儿的面上,最终大家也都没有说什么。   惜朝自笙箫默走后,便是十分的担心,甚至连水宫都不回了,就一直在云华岛上待着想等笙箫默回来。   夜渐渐深了,惜朝坐在笙箫默居住的西阁之中,看着对面的东阁和旁边的北阁的烛火都熄了,心里便更加焦急,生怕笙箫默在天宫又会遇到什么麻烦。   可这深夜了,困乏之感不断地袭来,惜朝坐在西阁的前厅倚靠在了椅子上睡了过去。直到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将惜朝惊醒。   笙箫默推门而入,如同一个木偶一般在惜朝面前直直地走了进来。   “帝···帝尊···”惜朝喊道,虽然自从笙箫默回到这云华岛后,曾经数次对惜朝说过,不必再喊他帝尊,喊他的名字即可,可或许是在天宫养成的习惯,惜朝对于笙箫默这几个字总是喊不出口,后来,因为次数太多,笙箫默索性也就不再在意了。   笙箫默没有回应惜朝,而是走向了前厅正中间放置的罗汉床,沉重的坐下。看了一眼,矮几上放着的惜朝给他们带来的藻琼露,便拿了起来,那整整一坛藻琼露就这么直直地给自己灌了下去。   吓得惜朝赶紧飞身上前抢了下来,道:“帝尊!你干什么!”   自笙箫默那次大难不死后,幸得惜朝给的血珊瑚最后笙箫默的身体才得以恢复,可是毕竟是在原来在长留和在天宫所积累的旧伤顽疾太多,笙箫默的身体还是大不如前,所以对于酒这类的东西,平日里摩严和白子画是绝对不让他碰的。   只是,这藻琼露乃是惜朝带来的东海珍品,虽是酒,但每日服用少量也可有养身健体的功效,可如今惜朝看到笙箫默这种喝法,决是万万不行的。   因为许久没有添烛火,此时前厅的烛火已经变的很暗,惜朝抢下笙箫默手里的酒坛,只模糊的看见笙箫默的身影依靠着矮几接着便倒在了罗汉床上。惜朝见此,赶紧放下酒坛爬了过去。   在那幽暗的灯光下,惜朝是第一这样近距离的看着那样一张完美的面容。   “帝···帝尊!”惜朝伸手推了推笙箫默,晃了一下。   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还是太过伤心,笙箫默就只是饮了这么一点儿藻琼露意识便已经开始有些不轻。   “为什么!为什么!”笙箫默一下子侧过身,用手紧紧抓住了惜朝的袖子,满脸都是泪水。   “为什么明明···她做了那么多令我寒心的事情,她想杀了师兄,毁了长留···”   “可如今···可如今···”   惜朝只是惊讶于笙箫默的反应,被笙箫默拽住的手一动也不敢动,整个人僵在那里。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面还会这么痛!”   “帝···帝尊!你不要伤心了···陛下···她···”惜朝本来就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其实脑子是不怎么灵光的,再加上笙箫默这种他从未就见过的反应,惜朝一时间就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惜朝一直举着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笙箫默身上,轻轻地揽住。笙箫默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就又这么直接一把紧紧的抱住了惜朝的腰。   直到第二天清晨,摩严和白子画来到西阁查看时,推开门看到两个人紧紧地抱着躺在罗汉床上。要不是白子画拦着后来又叫了花千骨来,摩严当时非得把西阁拆了,之后拎着惜朝这小子去东海水君那里说个清楚。   可是不管怎样,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发生,不管事后有怎样的惩罚或是追究,都已经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   从今往后,惜朝每一次到西阁来,西阁的烛火都会直到深夜才能熄灭,到最后摩严和白子画也再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皓儿如今已经是新的天帝了,政务繁忙即使想常来云华岛见笙箫默,却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些耽误。可到底皓儿还是很有孝心,带着皊儿一起,前前后后这云华岛也来过数次。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造就了今后的事情。   皓儿又一次来云华岛时,不再是带着皊儿两人一起来了,而是穿着着龙袍带着帝后的仪仗前来。   也就是这次,皓儿当着父尊和大师伯的面,向二师伯求娶其女白沐霜,意将白沐霜册为天后。   白子画对于皓儿的请求大吃一惊,因为他竟然从来没有察觉自己的女儿已经与皓儿心意相通,而对于这桩婚事,沐霜自己也是愿意的。   虽然白子画和花千骨爱女心切,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去天宫,再入那天宫□□,可看在如今已身为天帝的皓儿如此诚心的请求上,便也应允了。   白子画和笙箫默站在云华岛畔,仰头望着那逐渐消失的帝后仪仗。   白子画越想越气,抬手给了笙箫默一掌,哪想到笙箫默早已料到,一下就躲开了。   笙箫默都从未见过白子画如此生气的说话:“真是的,我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被你儿子弄跑了!”   听白子画如此说,笙箫默竟得意洋洋的揣着手说道:“那也是···我们皓儿有本事,能弄到你这长留上仙的独女!恩,有他爹年轻时候的样子!”   没想到这话,更加激怒了白子画,眼看又是要抬起一掌。   “哎!”惜朝从身后,一下子抓住了白子画的手。   白子画回头,一脸愤怒的看着惜朝。   可惜朝却是打趣的说道:“还请···上仙看在天后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若是伤了天帝的父尊,莫说天帝会伤心,就我···也是很心疼的。”   “你们!”白子画气的一甩手,离开了回了住处。   只留了惜朝和笙箫默两人,两人站在云华岛畔,看着这眼前布满雾气的茫茫东海。   “默,心里还难受吗?”惜朝问道。   笙箫默没有看向惜朝,只是面对着东海笑道:“只要还活着,那段记忆就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只是···如今,我既已如此,今生早已分明,又何必再苦苦执着于过去。”   “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   听笙箫默如此说,惜朝也是笑笑不语。   或许,这四海三界,天地万物,不过都是瞬间的幻影罢了。   那早已落满尘埃的天宫古籍之中,敬德帝与帝尊笙箫默的一切,不过只是帝姬幽若与长留儒尊笙箫默所经历的一场梦而已。   繁花一醉,   一场春夏。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作品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24小时内删除,不得用作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